華麗與蒼涼的紀行:讀鍾文音奢華的時光

我很嚮往去上海。

讀了張愛玲的作品更有堅定的信念,告訴自己此生定要到張愛玲曾居住過,在那裡寫下成名小說的常德公寓,去瞻仰去憑弔去追憶……然,有時則很小粉絲心態的,只想去那裡呼吸一下張愛玲曾經呼吸過的空氣,或者到那裡看看華洋雜處時所留下的各種富有歐洲殖民特色的建築物。總之,上海是我此生必去的地方之一。

上海,鍾文音去了。我相信也去了好幾次吧?沒問過她,也不敢去問。上次問她可曾來過馬六甲?她說上世紀末時來過了,馬六甲並沒有讓她產生驚豔的感覺,惟獨在旅途中遇到一位來自英國的旅人,兩人就這樣在馬六甲遊了一日,之後各自散去。

第一次讀鍾文音的作品,已經是遙遠的高中時期了。也是在特價區撿到的便宜,我依稀記得那時候還有一本她的繪本。濃艷似火的紅色封面,繪著一個赤裸面目模糊,身材也模糊的女人。我始終沒拿下那本,現在回憶起來,興許是礙於少年的青澀和擔憂別人的誤會眼光吧?同一個書架上,還有另一本鍾文音的著作,寫家族的長篇散文《昨日重現》。

《奢華的時光》談上海,《昨日重現》談家族,近期出版的《短歌行》談台灣。鍾文音的寫作可以說是極“現代”的鄉土派。我愛她的小說,但她有時候寫得太澀甚至有著艱辛的意味極力植入字句之間,文白間雜,念出來拗口,但小說裡的故事卻是處處讓人反思讓人感動。

而《奢華的時光》卻不讓讀者有機會反思,或者難以明白。相對的,它倒是很坦然的,你在閱讀它的時候,就是一個性格剛烈,處處將老上海、蘇州古城拿來與鍾文音的原鄉台灣來比較。

寫作的人總在自身上,劃下種種疏離的圖騰。時而自憐哀傷,時而狂妄自大。 《奢華的時光》就有這樣的感覺。這本書裡,你讀到的是一個成熟的台北女子(或為生活而苦的女作家更為貼切),穿走在上海的弄堂後巷,經過上面掛滿內衣底褲的樓下,她用她那濃艷讓人窒息的文字,向你訴說上海讓她感到的各種不適和起伏的心緒。

但,鍾文音又並非全然的不喜歡上海。

她的旅行散文總帶著知識分子過分自視的態度,去審視別處的文化。其實兩岸三地在文化上有何差異呢?鍾文音似乎說了,但我老是忘記她是不是說了,或許我根本就不記得罷?筆記本也丟了,如今能在書中尋找到的,是當初匆匆讀完它之後,留下來的一小篇文章。

我這樣寫道:“她的生命裡有淡水河,在周莊遊歷時,見那過度被開發的古鄉,不禁黯然。這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逝水東流,也許她亦在上海沾染了上海人的決絕,霎時,也冷漠起來。那不是荒涼,是一種無以名狀的同情。”如今重讀,竟冷漠的陌生起來,彷彿非我所寫。

又翻開了書一下,淮海路上,阮玲玉的亡故,張愛玲曾居住過的常德公寓,以及詩人徐志摩、陸小曼的愛情、魯迅的故居及他的兒子、落魄的上海作家、富裕起來的上海美術界、商業意味頗重的咖啡書店、戲子孟小冬,上海黑幫權貴杜月笙,乃至當下經歷過文革而今覺得真的活得自由且感恩的服裝設計師李黎明。鍾文音看著他們,回看自己。

她悵然,有時卻感到新奇,甚至用張愛玲的“奇異的智慧”去揣想上海人。上海人,無論男女,因世故而存在,因精明而在紅塵裡與現實搏鬥。那些弄堂裡,曾有過的奢華,如今已浮雲消散,消沉墜落到最低最低層的世間去,鍾文音以文字,追想、緬懷、憑藉文字勾勒出她對上海老時代的懷想,或許應該放一曲白光的《嘆十聲》,才能道出那種哀怨。

《奢華的時光》的寫作策略,是讓兩把聲音同時發出,一把是鍾文音自己的,一把是“你”,或者一封讀者不知道作者寄給誰的信。那個“你”是誰?是旅途中的某個人,抑或鍾文音自身? 《奢華的時光》是本“觀照”之書,與旅遊無關。鍾文音用台北人的心,到虎跑寺去想像弘一大師,看上海人的生活,乃至周莊逐漸遺失的奢華的時光。 Read More!

那些被遺棄了的雜誌

藏書人我們聽多了,那麼會不會有收藏雜誌之人呢?雜誌這種消遣、輕便的讀物,會收藏它們的人,應該是很珍惜東西的人吧?

這幾天反复的問自己:“誒,好傢伙,你扣除掉不識字的幼兒時期,到底看過了哪些雜誌?”這問題有點大也讓我困惑。談雜誌畢竟是難的,尤其像我這樣一個特別容易就陷入健忘症泥沼中的閒雜人等。總有朋友告訴我:“別讀那麼文藝的雜誌好不好?!”我打從心底問自己,我讀了很文藝的雜誌嗎?好像不是。

我第一本閱讀的雜誌,沒記錯的話是《方太世界》。現今家裡尚有兩本,老媽保藏得極好。接著便是老爸的《農牧世界》,接下來最有印象的是《風采》。最近讀周寶振先生的《從通報到生活報到中國報》才得知原來《風采》是他創辦的!

話說回來,對我起到許多影響的雜誌大概是《新生活報》。那時愛說鬼故事,從《新生活報》上讀了鬼故事,到學校就自己編故事來嚇人,現在想起小時候講鬼故事的情景,想到那些膽小如鼠圍著我聽我講鬼故事的同學,真是美甘甘的趣事啊!

以前老媽常買,最近不買了,前些天問她為什麼不買?她說:“買來做麼?倒不如把錢存起來,買點雞肉豬肉不是更划算!”聽到老媽的回答,總能教人會心一笑!

後來,學校要我們買《3M畫報》、《知識報》、《小星星》、《青苗》,五年級時還要我們訂每逢星期二出刊的《南洋學生報》。這些刊物都如過眼雲煙,能忘掉的絕對沒有多餘的空間把它們記下來。

圖書館裡有雜誌

在小鄉鎮裡生活,我可說是天底下最孤陋寡聞的井底蛙,瓜拉便是整個世界。直到升上初中,中學位在馬六甲市區,碰巧我念的又是馬六甲惟一的獨中,她有設備不錯的圖書館,圖書館裡有不少雜誌。我仍深刻記得,第一次站在圖書館雜誌架前的反應是:“它們要用多少錢來買?很貴吧!”因為不可能買到那些雜誌,從此我便從雜誌架上,借了許多雜誌。

然,讓我非常感興趣的雜誌,莫過於台灣的《聯合文學》和香港的《香港文學》,老媽跟我推薦說《皇冠》不錯,我沒有聽老媽的話,兀自啃了一堆《聯合文學》、《香港文學》,真是一枚文藝青年啊!

初中時期,曾有一段時間狂買《生活電視》、《偶像》、《飛躍青春》這些娛樂雜誌,幾乎每週都會光顧雜誌攤,然後問老闆:“新的XX來了沒有?”高中之後,我沒再讀娛樂雜誌了。在《聯合文學》和《香港文學》的牽引下,我又去讀了《亞洲周刊》、《明報月刊》、《國家地理雜誌》、《電影世界》、《推理》(去年停刊了)、《讀書》、《國文天地》、《Dewan Siswa》、《時代周刊》、《愛樂》、《野葡萄》。

輾轉幾年過去,高中畢業後我依然讀《聯合文學》,與此同時也放棄了不少雜誌。在外工作時,曾有一段時間讀《號外周刊》和《亞洲眼》,那是工作疲乏時,唯一紓解疲勞的閱讀。又不曉得過了多久,口味變了,改讀男性時尚雜誌《MEN'S UNO》,但也沒有持續很久。

鍾愛《聯合文學》

直到最近,思索我這幾年來都讀過什麼雜誌時,方才發現它們如今有的被老媽當做廢紙賣掉了,有些則塞在儲藏室裡變成貓貓的床。有些呢?則散落在不同的角落裡。藏書人我們聽多了,那麼會不會有藏雜誌之人呢?雜誌這種消遣、輕便的讀物,會收藏它們的人,應該是很珍惜東西的人吧?我大概是最不會珍惜雜誌的人了,除了《聯合文學》能丟的雜誌我都沒有收藏起來! Read More!

墮落的天才:穆時英

我高中的時候已經知道穆時英了。那時候從圖書館裡借來李歐梵教授編的《上海的狐步舞:新感覺派小說選》,裡頭收了3位作家的作品,其中有劉吶鷗、穆時英和施蟄存,他們都是30至40年代在上海紅極一時的新感覺派的作家,當中穆時英更有“中國新感覺派聖手”的稱譽。

快樂的沉溺痛苦中

也不曉得為何?這本選集裡的3位小說家,我偏偏只喜歡穆時英。那時候讀他的小說,感覺很對味,衣香鬢影、無病呻吟滿是哀怨,充滿著愛情、性愛、恍恍惚惚的都市生活的敘述,異常吸引人。他所設定的小說主角的生活都苦,但也不是哀傷的,他們彷若很快樂的沉溺在痛苦之中,極為享樂的要把金錢和青春以及靈魂消耗磨損。

穆時英似乎也是這樣的一個人,當時有不少人說他墮落。 1939年他27歲很年輕就死了,是個夭折的天才。穆時英是國民黨的特務,但亦有人說他是漢奸,因為曾幫過汪偽政府做事。上網看了一些他的事蹟,後來也有人說他其實是國民黨的特務而非漢奸,反倒是糊里糊塗被自家人給幹掉了,拿去邀功。想到穆時英這樣的結局也是夠悲哀的。

讀穆時英的小說,大抵可以窺探到他的生活。早期的穆時英似乎是很正派的(不過據劉以鬯在《酒徒》裡的說法,穆時英曾一手寫“底層生活”小人物的小說一手寫通俗文學),小說裡的人物都是現實社會中,底層的小人物。他們有竊賊,有販夫走卒,有看門的,有的是流氓。但他們都是善良的,有正義的心,都嚮往美好的生活,無奈生活逼人,弄得他們被逼違背良心,做下與自己意願相違的事。

穆時英的小說集《公墓》裡頭收錄的小說,幾大部分都是談這些人物的,在主題上是頗為嚴肅的,然筆法粗糙了點。上兩個月到圖書館去找了穆時英的小說選集來讀,《南北極》我不大喜歡,我比較喜歡的是《白金的女體塑像》。

若我沒記錯,真正讓穆時英在文壇上一舉成名的是《公墓》。穆時英最初嶄露頭角的時候,同樣是新感覺派代表人物之一的施蟄存在介紹穆時英時就說過:“一個生疏的名字,卻是一個能使一般徒然負著虛名的殼子的老大作家羞愧的新作家。”

背負著“漢奸”名義

穆時英去世之後,他就背負著“漢奸”的名義。曾有人替他翻過案,但似乎沒有受到多大的重視。不過我想,小說家有時背負著一些莫名其妙的黑鍋也不一定不是件好事,至少他有讓人感到神秘的地方。但,回到他的作品上來說,穆時英的作品不僅僅適合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普羅大眾,即使今時今日,你從書架上將他的作品抽下來讀,你會發現,穆時英筆下的都市男女、愛情遭遇、都會生活,即使是21世紀了,那些影像、聲音都還存在於人世間,不斷重播。

前年吧?我也忘了,中國出了3卷本的《穆時英全集》,裡頭收了穆時英的小說、翻譯、散文。想了好幾回,始終沒有勇氣把它給買回來。穆時英是不是我所欣賞的作家呢?想來也未必是,比起最近發現的劉以鬯而言,我更喜歡後者。可是後者卻沒有穆時英給予人的那種時代感、都市的感覺。我之所以讀他們的作品,也許是對他們運用的技巧產生迷戀罷?

流連聲色場所

提及穆時英的私生活,認識他的人若是正經人士,都對他感到失望,甚至覺得他墮落。這失望源自於他流連在聲色場所,飲酒作樂,追求他那曾是舞女的妻子——仇佩佩。不過也因為他擁有這樣的生活,才得以讓他創作出《被當做消費品的男子》、《空閒少佐》、《第二戀》、《上海的狐步舞(一個片斷)》這樣精彩的小說來。

司馬長風在《中國現代文學史》裡,總結穆時英的文學成就時這樣說道: “檢點穆時英的遺作,寫的多是蒼白的愛情、性的糾葛,千篇一律的'普羅文學' ,千篇一律的性和愛也叫人倒胃口。一個偉大的作家,必須胸襟寬闊,對萬事萬物都懷有藝術的敏感。穆時英當然不是這個料。但是他的纖細、機敏,有湧流不盡的才情。他是墮落的天才,夭折的天才,是垃圾糞土裡孤生的一株妖豔的花。”

司馬長風的這一段話我是認同的。穆時英的小說不能集中的讀,他的“千篇一律的性和愛”在晚期的小說裡更是處處可見,有時甚至是過於頻繁而讓人失去耐力。但穆時英筆下,活在都市中心靈空虛的男女,尤其是那些無依靠之人,有誰不是如此的呢?穆時英的時代是過去了,但他的作品留了下來,那些留下來的小說雖說是過去的產物,但今日重讀彷彿是穆時英的“城市寓言”,只是穆時英的寓言單薄了點。 Read More!

給懶人的讀本:讀《馬華散文史讀本Vol.1》

讀鍾怡雯主編的《馬華散文史讀本Vol.1》,可形容成是件快樂的事,亦可說成是不怎麼愉快的事。快樂的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讀許多好文章,不快樂的是這些文章並非全部都好看/讀。因為《馬華散文史讀本Vol.1》裏所收的散文可能是鍾怡雯所認為的屬於那個年代最上乘的作品。

我總愛偷懶,所以讀選集有個好處,能在短時間里,大概看過幾十年里,到底流行過什麼?《馬華散文史讀本Vol.1》這本書蠻厚的,經過主編的精挑細選,收了50年代到70年代9位作家的作品。這些作家中就有大半是我特別喜歡的,尤其是麥秀這位老前輩。

先來說說麥秀——麥秀的散文有股學者味而且幽默得可以,跟美國的懷特、英國的蘭姆有相似之處,輕鬆的筆調,不時跳出來調侃所謂的作家、詩人文壇的大小角色,我讀著就覺得快樂。太沉重或文藝腔過重的散文,老是讓我昏昏欲睡,即使讀完了,我亦可能不曉得作者在說什麼?

麥秀的文章之所以好,主要在於他寫得夠生活化,從一杯咖啡看人生、在海邊散步看到松樹看到老夫婦,就聯想起一堆的人生哲學,最重要的是寫得淡、輕靈,言簡意賅。

這類隨筆在這本選集里倒是很少見,即使有也寫得文縐縐,充滿各種星星、月亮、太陽或風雷雨電這類的意象,讀得很累。另一位讓我大開眼界的是冰谷,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前老覺得冰谷的文章不怎麼樣!現在讀了他早期的散文,只想說冰谷寫得真好!然,讀完之後不免要想到:為什麼馬來西亞華人不論寫什麼,文章里就是有股貧窮的味道在流竄著?

這本選集里,讓人覺得眼前一亮,文字漂亮到不行的,恐怕只有溫家兄弟二人。特別是溫瑞安的散文,時而為賦新詞強說愁,時而在透露出他深沉的內涵與磅礴的氣勢,幾者混合在一塊兒卻又不能分開。溫瑞安的散文我高中的時候讀過一些,不大喜歡,我以為我改變了,誰知還是不喜歡,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噢!

然而,溫瑞安與溫任平兩人放在一起的話,我倒是很喜歡溫任平。讀過他的散文,我覺得他是個真正懂得文史哲的人。他是很自覺的,自覺到讓人感到可怕,讓我欽佩的並非他華麗的文體,而是他的思想和所學,溫任平真的是個名副其實,“包羅萬有”的文人。

這本選集讓我讀得比較頭痛的要數何乃健的散文。我之前是沖著何乃健去借這本書來讀的,最近迷老莊思想,鍾怡雯在導言裏提及,何乃健早期的文章深受老莊思想的影響,看到鍾怡雯這樣形容也不思考就把書借了回來,滿心的希望,興許是我的層次和領悟能力太低了吧?總不能讀通何乃健在散文里所要表達的意思。

《馬華散文史讀本Vol.1》裡除了麥秀很得我的歡喜之外,伊藤的散文我也喜歡;初始,他的作品給我的感覺是總在敘述平淡瑣碎的事,沉悶得猶若一杯苦茶,後來寫到日本佔據了馬來半島後,描敘當時馬來亞華裔的悲苦境況時,才生色起來。

至於苗芒,他給我的印象不深,就是一位把散文寫得非常文藝又渺茫的人。另一個跟苗芒的文風很接近的是沙燕,鍾怡雯說他的作品是在空洞和空靈之間,跟其他幾位比較起來,沙燕的文章跟苗芒一樣並沒有讓我印象深刻,但也不壞。可能是寫得太平凡了罷?

讀到一些筆法太漂亮卻失去生活味道的散文時,真想問,是不是很難找得到較為生活化的散文隨筆?抑或這些散文家都不過生活,開口閉口皆是詩一般優美的句子和各種哲理?莫非文學沒有比較輕鬆娛樂的一面?
這樣來比較“嚴肅”與“大眾”文學,不禁讓我想到劉以鬯《酒徒》里那位不斷發牢騷的“文人酒鬼”。我們到底是要嚴肅的文學呢?還是輕鬆大眾的文學?這問題不在我的討論範圍內,即使想要討論亦不見得我有那樣的能力與學識背景。

讀到最後是梁放的散文。梁放的文章常能在文藝版上讀到,但我未加以注意,偶爾翻翻看過便罷了。這回認真的讀了一遍,他給我的感覺是頗為傳奇的,在散文里說出一些讓我害怕和聳動的故事來(我在深夜讀他的文章),尤其是寫殺鹿的<獵鹿者>,慈憫與殘酷的強烈對照,寫天地自然也寫人性光明黑暗。梁放的<獵鹿者>可說是這本選集裏最突出的一篇。 Read More!

快樂王子

我喜歡天空,從小就喜歡。

我家後面的天空很美,有參天的椰樹,還有檳榔。甘榜裡的馬來人常向我母親要檳榔入藥,但檳榔樹的主權歸誰,是地主的抑或是我們家的?沒有人弄得清楚。所以,母親常對討檳榔的人說:“喜歡的話多拿幾顆,野生的。”

孩提時,我對昆蟲總有莫名的討厭,別人都抓蚱蜢、小蜘蛛來玩,而我卻無比的痛恨那些昆蟲,巴不得殺之而後快。這種沒良心的事情,現今憶起不禁覺得童年時的自己懦弱得可以。

倒是有一件事情別人都怕,我不怕。每回到菜園裡工作,我乘爸媽不注意時,獨自溜到油棕園里胡亂的跑,或下河溝去抓魚,抓水蛭來嚇妹妹。母親那時候老是諄諄告誡說,在油棕芭裡玩不要玩到失蹤,掉落到別的時空裡,回不來!

在深山里玩掉了10年的童年時光,然而卻沒有落入時光的“蟲 洞”,反倒是無驚無險的度過了一年又一年,充滿孤獨又有荒野樂趣的日子。想到此處,不禁憶起父親以前使用農藥驅蟲的樣子。用農藥殺蟲,比我想殺死那些蟲的意念還要可怕!掙扎的蟲,抽動幾下便自“蟲間”消亡了。

它們應該會輪回投胎罷?我常這樣想。有時還充滿憐憫的,給它們念上一兩句“南無阿彌陀佛”,但愿它們能死後不要變成昆蟲鬼。

我喜歡王爾德寫的〈快樂王子〉。前幾個星期找了卡通來看,重複的看,仍舊覺得很感人。我愛那樣的故事,愛它的原因,莫過於是故事裡面的王子,犧牲自我來幫助窮困潦倒的人,實在是很偉大。

但,見到窮困的人拿到了快樂王子身上的金箔或寶石,他們倒是自己快樂起來,不理那東西的來源了。我想,這應該是窮的劣根性!雖說“公子有德於人,愿公子忘 之”,假若真的忘得一干二凈,在我看來那是不近情理的。 Read More!

一些人簡單的活著:讀陳翠梅《橫災梨棗》

張錦忠在《橫災梨棗》的序裏寫道:“陳翠梅的文字,就像她的影片,好就好在其中自然流露的生活氣息,不管裡頭的人物是靜靜地,或不靜靜地,生活,在凱琳卡非 亞,或沒有夏天的關丹。”

陳翠梅,我對她的印象只是電影導演,沒想過她會出書。說她是電影導演,她導的電影,不管是 長篇或短劇我一部都沒看過。戲名或許聽過,亦看過她的電影劇照,然而印象都不深刻。

忘了是哪一期的《焦風》,楊嘉仁 對陳翠梅做過一次訪問,沒記錯,應該是惹得黃錦樹很火的那期。讀那篇採訪時,她給我的印象是:這個女子好像很吊兒郎當!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有杜甫「語不驚人 死不休」的錯愕。是去年還是前年的事情了罷?偶然在有人部落上閒逛,點擊到她的部落格去讀她的文章(《橫災梨棗》大部份的文章都發表在有人部落上)。其實 寫的都一樣,但看著情緒的變化就是不同。

我知道《橫災梨棗》的出版。每每去書局看到那個封面總是先鄒鄒眉頭,然後拿 起來翻翻,總是讀不進去,也許是環境太吵雜了罷?翻完了,又是一貫的把它擺回書架上。馬華文學書架上的書,很少人會去動。我看著都覺得它可憐死了!若要說 最近馬華文學的書架前為什麼有那麼多小朋友或大朋友圍觀的話,大抵是看看許友彬先生或他的公司紅蜻蜓出了什麼青少年小說罷?

至 於那些嚴肅的馬華文學呢?即使像黎紫書這樣紅遍中港台的,也不見得有多少人問津,何況是陳翠梅呢?《橫災梨棗》這書系2009年大將出版的。封面設計得讓 我沒什麼購買欲,除了大標比較可以接受,那流淚的男人怎麼看都有點莫名其妙。到圖書館去,見到圖書館的負責老師買了回來(好像是我推薦購買的),隨手借了 出來,回家的路上坐在巴士上就努力的啃這本書。

陳翠梅真的如我所設想的那般,是個很隨意的女子。

生 活坦蕩蕩,語言的流露自然不彆扭做作。比起許多與她同輩的寫作人而言,陳翠梅若努力的往文學的道路上發展下去的話,成績鐵定斐然。也或許是我的個人偏好 罷,遇到這種非常生活化,文字簡潔有力的隨筆(生活故事?)心情就很愉快乃至激動。一不小心,還不到半天就把這本書看去了大半。

“橫 災梨棗”這書名起得怪,裏面的文章的有趣,剛好襯托起了它的“怪”。但,我並不是說陳翠梅的隨筆或故事寫得奇奇怪怪,那些短短的隨筆,短卻深刻。我最愛的 一篇是<每一天每一天>,寫父親和弟弟的死,哀而不傷。這本書里,大量提到死。死亡是我們不可躲避的宿命,就像有幾篇文章里,陳翠梅都有意無意的說,你不 健康要死,健康了只是死得慢一點。讀到這種沉重又輕描淡寫的字句,很好笑,好像是對生命的嘲諷。

後來,這本書我放在 桌上兩天才繼續讀下去。

我不曉得陳翠梅的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麼?可以有那麼多詭異的故事,在腦子里浮動。她寫出來 了,太短,我覺得浪費。這種故事除了拍成電影,寫成小說也一定能給許多人帶來震驚的。前些天有人問我為什麼寫小說?是不是要拯救一些人?!我沒有這種偉大 的想法。寫小說的人大抵內心是黑暗的。不黑暗你寫不出來。同樣的,陳翠梅心中是不是壓抑著許多不愉快呢(你讀她時,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行文中,用女孩兒尖 銳的笑聲吃吃的笑)?

好比輯二里的故事,<在凱琳卡非亞的對話>寫一個老在圓謊的“女作家”的失蹤。<儀式之必要> 里被算命佬糾纏、非禮的女人。<多愁多憂>中的那對情侶和茶杯,比較好玩的一篇是<是在道別>。<是在道別>其實是很哀傷的故事,但卻被陳翠梅寫得那麼喜 樂,服了她!

書讀完之後,我真想告訴我的一位不看好馬華文學的朋友:誰說馬來西亞沒有把隨筆寫得好寫得舉重若輕的作 家?陳翠梅的《橫災梨棗》不就寫得很好嗎?真想在朋友離開馬來西亞之前,送這本書給她,同時也買一本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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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女人

讀完張愛玲的《小團圓》,是上個星期的事。不疾不徐,慢條斯理的讀,深怕漏讀了。整部《小團圓》由盛九莉在維大時的考試開始,結束,依然是一場回憶的考試。

未讀《小團圓》的時候,就已聽聞關於《小團圓》里的「性愛」傳聞,老虎凳之類的敘述,輪到自己讀,也只覺得不過爾爾,比起那部超級噁心的《索多瑪的一百二十天》,是全然及不上的。張愛玲處理男女雲雨之事,到底還是溫婉的,滿是修辭,我甚是覺得雅,跟馮夢龍編的《喻世明言》、笑笑生的《金瓶梅》甚或陳森的《品花寶鑒》情愛性事的敘述對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啊,是中張愛玲的毒太深,以為能夠把張愛玲、胡蘭成全都拋到外面,好好讀小說,豈料,陷在那不能自拔的對號入座里。你若問我,討厭邵之雍嗎?說討厭,不如說世間真有這樣的男人,不少男人想為之。能以牙齒比喻女人與女人間的好、不好的,這本領世間少有。讀罷,除了會心一笑,還是會心一笑。畢竟,那是邵之雍和盛九莉的事情,與讀者無關。

妹妹問我,看完《小團圓》覺得張愛玲是人是神?挑眉望著妹妹,笑道:「她始終是個人。盛九莉會生病、營養不良、老去、有慾望、善嫉妒,那麼張愛玲也會。」倘若《小團圓》里有絕大部份是張愛玲身世投影,胡蘭成《今生今世》里的<民國女子>,恐怕要從天女,降入紅塵,張愛玲亦不再讓人感到高不可攀了。 Read More!

武俠小說

和朋友討論著金庸的作品。朋友是金庸的超級書迷,非常鄙視購買金庸武俠作品翻版書的人。晚上我們閒聊著金庸和翻版之間的問題,然後討論到金庸新近改寫過來的「新」金庸武俠小說的事情。他邊說就邊疾呼,看不下去新的金庸作品。

在寫有關金庸或武俠小說的自身經驗前,我還是自招從不曾讀過武俠作品好了。我問過自己,不喜歡武俠小說嗎?倘若不喜歡讀武俠小說,為何熱衷於武術書籍、武俠片呢?

我想我之所以有不讀武俠小說這種事情發生,大概跟童年際遇有關罷?我生長在鄉下地方,地方學校的圖書館除了白雪公主、西遊記這些重新編寫的童話故事外,幾乎不可能接觸到所謂的小說。縱然老早從老媽口裡得知金庸諸君,但仍舊沒有接觸的管道。

除了武俠小說,漫畫我接觸得更少。小學時候的我,好像只知道哆啦A夢、老夫子;上了中學,同學每在那裡興高采烈討論著數碼暴龍、遊戲王這類漫畫劇情時,我是一概不知的,而且經常身在五裡霧里。現在回憶起那些往事,就覺得自己滿可憐,怎地別人擁有的樂趣我沒呢?

朋友聽到我的遭遇,似乎也不便多說,只是猛在那裡說著他的金庸論。而我這個不曾讀過金庸的人,唯有憑藉武俠片跟朋友口裡的金庸武俠世界連接起來。不讀金庸就跟不讀村上春樹一樣,並非沒有時間、沒有金錢購買,而是有些故事你讀不進 去,就是讀不進去,勉強不來,即使換了一副思想,一個腦袋。 Read More!

古典與經典

在讀哈金的長篇小說《戰廢品》。之前讀過《等待》,那真是一本好讀的愛情小說。讀這兩本書的時間,雖說很近,但認真算起來,它瞬間又成了去年的事情了。

《戰廢品》說的是朝鮮與中國士兵在韓戰中,被美國衛兵俘虜的故事,很有趣,很震撼,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這樣虛構出來的寫實,哈金真是冒險。有人說,這是一部討好美國人的大眾小說,我覺得它還討好了華人罷?

昨天讀《愛樂》雜誌,有一篇阿城的訪問,阿城說:「『Classic』不應該被翻譯成古典,應該叫做經典;經典是比較靠近民生的,人心的。」古典音樂我是愛聽的,推薦給別人,他們會說我不屬於這個時代,有說生不逢時之感。

然,什麼才叫生不逢時呢?無人知曉。

我只懂得,好的書籍,好的電影,好的音樂,是沒有時間界限的。若有,那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曹雪芹的《紅樓夢》恐怕二十一世紀的人是怎樣也看不懂的。不要將曾經在民間流行過得事物想像得太高雅,看京劇若覺得該叫好的就叫,別管它是在國家大劇院還是在廟堂或其他什麼地方的室內、露天的戲台上。 Read More!

書香日與閱讀經驗

若不是在學校圖書館服務的弟弟回來告訴我,世界書香日在四月二十三日的話,恐怕我老早把這個日子忘得一干二淨!我有個興趣,就是喜歡用嘮叨的方式,勸不喜歡閱讀的人,盡量去閱讀,即使不想看一本充滿文字的書,去看漫畫、畫冊也是閱讀。

然而,許多時候我所說的,別人未必想听,他們想听的我未必想說。因此,我的推銷常常是徒勞無功的。剛過去的書香日,在國內外的刊物、報章上都讀到了關於如何閱讀的文章。大夥兒都鼓勵大家去閱讀,鼓勵大家去書店買買書。但這樣做有效嗎?

閱讀是無形的資產。然,說它是資產也不甚準確,畢竟這個世界上真正有用且能成為資產的書,肯定不超出三本。最近迷戀神話和童話故事,假若叫我們這群愛面子的成人去讀童話或神話,似乎很彆扭。若叫你去讀純文學或輕文學作品,興許有人會嫌棄文字太多,或者書價太貴。

有人問我,我一年裡真有那麼多時間去讀書嗎?嗯,這是個耐人尋味的問題。我的時間,大部份花在不知所云的事情上。有時平白無故浪費在上網,消耗在吃頓早午晚飯,有時耗在發呆;我的閱讀時間,其實是零散的。唯一不同的是,我堅持每天至少要讀掉兩百頁的書,每字每句去讀,做筆記寫感想。

當然,這種折磨自己的閱讀方式,是不值得學習的。閱讀嘛,還是以輕鬆為主。讀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讀的時候,有沒有思考、反省。如果閱讀無法給你帶來思考,那麼我會勸你放下書本,暫時去看一部電影,聽一張專輯,然後拾起書籍,把裡面的字句和自己的生命嵌合起來。

閱讀,是偷窺別人的生活,填充自己的無知。世界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們已知或未知的、良善醜惡的嘴臉,我們不能一個個去認識,一件件事情去經歷,唯有透過閱讀去知道更多。 Read More!

人與獸鳥魚蟲的對話:讀勞倫茲《所羅門王的指環》

《所羅門王的指環:與蟲魚鳥獸親密對話》,作者是 1973年諾貝爾生理醫學獎得主勞倫茲(Konrad Lorenz)。第一次聽說這本書,是台灣的書友告訴我的。書由天下文化出版,我讀的版本是1997年的初版,今年7月天下文化又改版出了此書,而且這書幾乎可說是,台灣國高中科學老師最為推薦的科普書。

這幾個星期我跟弟弟說的書,就是這本《所羅門王的指環》。全書的中譯是不錯的,文字富有詩意,不足之處,是有些地方有漏字;弟弟本來是不願意我跟他說這本科普書的故事的,在他的腦子里,我猜想大概是被科學課本的沉悶嚇壞了。從前我念書的時候,也討厭科學課本,什麼生物、化學、物理簡直是讀不懂的天書,因此錯過了許多對新奇事物的發現。

《所羅門王的指環》講的是什麼?勞倫茲是動物行為學大師,他在奧地利艾頓堡的住家,就彷彿一艘諾亞方舟,收留了各種罕有或常見的動物。這些動物,有些對勞倫茲是非常依戀,有些則不。有些是溫馴的,有些是桀驁的。這本書談論的、好玩好看的,是勞倫茲跟動物間經歷的事情。

在閱讀的過程中,我難免要生疑,一個普通人有誰會如此鍾情於這些動物的生活習慣?乃至為那些動物做出種種奇怪的行徑,致使鄰近的人差點以為勞倫茲瘋了。但,深一層去想,我們還不是不時為一件事情、被一個人給傾倒?

全書包括楔子共十四章,勞倫茲寫作這本書的用意,他在楔子里是這樣闡釋的:「我是一個科學家,並不是個詩人,因此,我一點也不想在這本小書里使用藝術家『自由心靈』的手法,使真相看來更美好一些;其實這樣做只會弄巧成拙。因此,這本書能夠存留的一點吸引力,就全在它『嚴格記實』的特點上。我希望因為守住本行的關係,我能使好心的讀者體會到一點有關其他生物的真相,認識它們的生活是如何的美麗。」

勞倫茲雖說他不想使用藝術家「自由心靈」的手法來寫作,但他又極為推崇傑克倫敦、華茲華斯對動物的見解以及作品,且不時引用詩作、散文等的摘句作為闡述。小時候我們喜歡動物,覺得它們可愛,是因為受到卡通片的影響,覺得動物是上天給人類最好的朋友。殊不知,許多被讚頌得充滿智慧、善良的動物,在現實中並非所想像的那般。例如,《小鹿斑比》里的麅鹿,抓狂起來,會用它頂上的角胡亂攻擊,那可厭、殘暴的行為是沒有半點道理的,它的兇殘亦絕不亞於被我們奉為和平象徵的鴿子。

《所羅門王的指環》里,談得最多的其實是禽類。勞倫茲對鳥的研究頗有成就,書中的大部份都與鳥有關,尤其是穴鳥和雁鵝。開篇第一章,勞倫茲就提及它們,直到第十一章的<老人家>,幾乎集中火力告訴讀者,勞倫茲豢養穴鳥的經過、跟它們相處的樂趣。這當中,我倒是忽地調皮的想到,要是當年有所謂的「禽流感」,勞倫茲會那麼熱情對待穴鳥嗎?

除了穴鳥是勞倫茲的所愛,狗也是他常提的動物。我們都曉得狗是可愛的,對主人忠心耿耿,然,你又可否曉得狗的祖先就是豺或者狼?我向來是孤陋寡聞的,對科學又是個門外漢,讀到勞倫茲談狗的<盟約>時,彷彿發現新大陸;同時,也發現母親所養的狗,是豺狗並非狼狗。豺狗的性格是熱情的,特愛黏著主人或稍微對它好的陌生人。狼狗則是冷漠的,我行我素,像貓。

我不曉得現今的人,是否有興趣在家裡養些小寵物,如果你對這些昆蟲、動物有興趣,苦於沒有入門書,勞倫茲的《所羅門王的指環》倒是一本不錯的,讓你瞭解部份動物習性的入門書。裡面的<不礙事的——魚缸>、<如何選購動物>、<動物的語言>都是不錯的參考資料。

全書最後一章<道德和武器>中,勞倫茲討論動物自相殘殺與打鬥的問題,他寫道:「在演化過程中,如果某種動物發展了一種可以將同伴致死的武器,那麼為了生存下去,它只得再發展出一種可以阻止它危害種族生命的社會禁忌。」動物有這樣的自制,反觀人類,一旦發動戰爭,抑或在一些小爭執上,往往因為沒有節制,而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武器在幾十年之內,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變得多麼可怕。我們的武器並不是天賦的,而是出於我們的自由意志,自己製造出來的。讀完全書,勞倫茲彷彿兜了個圈子,表面說的是動物,暗地裡諷刺的是人類。

我問弟弟,學校的老師可曾向他們推薦這本書嗎?弟弟說沒有。其實不推薦也好,閱讀,自己去發掘比由他人推薦、強迫閱讀的好。不過,我又矛盾的覺得,這本書若不介紹給學生們讀,恐怕會讓他們錯失了許多,對動物的基本認知。於是,就斗膽的寫了這篇文章。 Read More!

閱讀的泥沼

夜間,風扇吹著,空氣有些微微的潮濕,但不嚴重。重看了宮崎駿的《懸崖上的金魚公主》,不禁覺得那樣的愛情,似乎發生得太早。宮崎駿的動畫,總是充滿著愛和魔法。故事的主角,追逐著單純而真誠的愛情,不論年紀,只要能愛都是幸福的。然而,在幸福之前,他們要經歷許多磨難。

朋友從小就迷戀宮崎駿的動畫。我是中學時才喜歡上他的動畫。最先喜歡的,是《龍貓》里的配樂,久石讓的作品。我喜歡日本作曲家的作品。不論是從前的動畫配樂,還是如今的動畫配樂。到唱片行弄了張《懸崖上的金魚公主》的原聲帶來聽,聽著,就著迷了。

想到金魚公主孩子般的愛情故事,就想到和朋友交談時,說及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她是不喜歡的。不喜歡的原因很簡單,太早定下的愛情,會不會兒戲?我亦贊同她的見解。

然而,那始終是電影是故事,現實生活里是不存在的。況且,那樣的時代背景,雖說與我們有著肌膚般的貼近,可是一旦將魔法植入,又或者加入了神話元素,電影肯定不會是常人所過的日子。

最近不曉得為何,就迷戀起娥蘇拉.勒瑰恩的「地海故事」。到圖書館把小說都搜羅出來,匆忙將書都借了回家,讀著就愛不釋手了。我對閱讀總有著文學的重口味,別人愛讀的流行作品我不讀,這回可說是例外。

弟弟亦被我影響,跟著也讀完了地海故事集。他後來問我,為何會有興趣去讀這套書?我想,大概是看了宮崎吾朗的《地海戰記》,才起心動念罷?對於這類型的書籍,我是抱持觀望態度的,然而一旦讀進去了,就像人陷入在泥沼中,除非使勁全力,否則的話,是要愈陷愈深的。 Read More!

背詩

我背唐詩了。

中午時分,天氣酷熱,我抱著唐詩三百首從張九齡的感遇開始背起。詩云: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特別喜歡這句,無可奈何的是,我偏偏喜歡亂摘花,把美麗的茉莉都折了個七零八落,害得它們得不到最美麗的綻放就插進花瓶裡了。

很小的時候,小學推行過一陣子古詩訓練。後來不知怎麼了,竟無疾而終,倒是被三字經給取代掉了。據說,現在也沒有小學要背三字經了,全都學習弟子規的聖人訓去了。

在中學的弟弟向我抱怨,學校要他們背誦弟子規。四書五經、道德、南華等經典,我是沒有什麼意見的,要學生背也不外乎增添他們一項無形的技能,有益而無害;至於弟子規,我則不敢苟同了。倘若要背,倒不如讓學生背顏氏家訓算了。

顏氏家訓小時候在通書裡面讀過,還有劉伯溫的燒餅歌。那時候同學的母親就問我,真的看得懂通書裡面的文章?說真的,都不懂,倒是喜歡裡面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千字文、百家姓、附在後面的伏羲八卦,再不然便是配以圖案的朱子治家格言。

兒童時候,讀了些古文而不自知,現在回想起來,讀不通看個爽也是好的!最近背起唐詩,限制自己一天一首,倒是有著台灣散文家張拓蕪,在軍營裡深夜背新詩的精神。我本是喜歡漢魏六朝時期的詩歌,怎奈它們都太不好背了,亦難以讓我去想像那個時候的情景。

背過幾首陶潛的詩,記憶最深的還是他的桃花源記,而且又都是中學時背下來的。背詩是種樂趣。像國家養兵,敵國來攻的時候便派上用場。寫文章如同打仗,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想要在文章裡面加一句縮減版的詩句。縱然,那樣子看起來頗有掉書包的意味,但也為文章增加了一些借古喻今的心情。 Read More!

閱讀飢餓症

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去讀東南亞史。

高中考統考的時候,看見整本厚厚的東南亞史,還沒有翻開裡面,我就已經昏眩了。歷史雖然是我喜歡的科目之一,但我只喜歡中國和西方史,至於東南亞史,我常常感到恐懼。

我會覺得,整本東南亞歷史課本里都是濕淋淋的,見不到光的雨林。除此之外,書中彷彿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我不喜歡那種味道,更重要的是,打開東南亞史,我就會被那些長到不知道是誰的名字給嚇到!

如今,高中統考過去了,成績還合乎理想,本來以為再也不會碰歷史這東西;寫作的關係,我又要和它們接近了。中西方歷史我是可以接受的,奇怪的是,我竟然連東南亞史也要讀下去。看來,我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的閱讀飢餓症了。

妹妹看見我讀三本厚厚的東南亞史套書,瞪大眼睛,頗有目瞪口呆的模樣,然後問道:『欸,你不要跟我說這幾天你都在讀這種書哦?! 』我拼命點頭,她不可思議的跑到外頭,幾乎快瘋了似的告訴老媽。

我那時候真是覺得她的驚奇未免太誇張了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她又問我:『你肯定可以讀完東南亞史?』我再次很肯定的點頭。讀第一冊的時候,確實心有戚戚焉。

不曉得為啥,心情一旦極度低潮的時候,愈是學術愈是難懂的書,我愈讀得下;小說、散文之類的書,在心情壞透時,倒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我相信,不少搞創作的人,大概都會有這種習慣。在我所知的範圍內,成英姝也是這樣的人。所以,心情不好時,讀那些平常根本就不想去看的書,絕對是排遣鬱悶的好辦法。

妹妹在臨睡前溜到我的房裡,她這回不問我是否能夠讀完那套東南亞史,而是很試探性的問說:『如果我把歷屆考題給你看,你可以幫我猜今年的歷史考卷,大概會出什麼題目嗎?』霎時間,我拿著厚重的東南亞史,頗有日本漫畫中,主角不知所措時,烏鴉邊叫邊飛的感覺。 Read More!

雅賊

我想買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已久,每次上到網絡書店時都在搜尋欄中搜一下,看看是不是跌價了!這部書據說讀得完的人極少。除非是專門研究現代文學、法國文學或普魯斯特的學者,否則要讀完它,絕對是件大工程。

我跟二妹說我打算購買這套書時,她當下的反應是:“你發傻啊!”二妹曾幫我到新紀元學院的圖書館借過這套書。台灣繁體版一套七冊,大陸簡體版一套二冊。她每幫我借台版的一冊回來便罵我一次“神經病”。唉,俺是否有神經病呢?還真是說不准呢!

然,二妹為我所借的《追憶似水年華》我僅讀了一、二冊,其餘的不是因為沒時間而耽擱,便是二妹只回家數日,且她又不願下次再續借,於是普魯斯特就這樣離我越來越遠了。如今在卓越亞馬遜上見到簡體版,心動啊!

心動的同時,我也有所擔心。倘若買回來會不會像其他的書那樣,還新穎的時候就要被我打入冷宮呢?對於這點往往是愛書人說不盡的隱痛。我以為我戒了買書的癮,但見到書價便宜的時候,怎麼也忍不住要犯戒,於是便不能住手的都買回來了。

買書的不能自制是不是一種病態現象呢?所幸的是,他人會覺得逛大賣場,購買各種名牌飾物之人係不可救藥的“購物狂”,卻無人認為沒有節制的買書亦是瘋狂事態的一種。如此一說就讓我想到“雅賊”這一名詞來,偷書也能是雅事,想來我們人類厚此薄彼的心態,一時三刻欲要糾正過來,若不費盡心思,恐怕非易事呀! Read More!

還我書讀時

□最早且已遺忘的古典書單:

《詩經》、《老子》、《莊子》、《孟子》、《古文觀止》、《唐詩‧宋詞‧元曲三百首》、《明人小品集》、《陶潛:戀戀桃花源》、《聊齋志異》、《西遊記》(抱歉,是小學零散的神話鬼怪選集)。

□後來發覺沒遺忘的現代書單:

小說:李慧珍《地久天長──愛滋路上的母子》、潘友來《潘友來小說集》、黃錦樹《由島至島》、張惠菁《末日早晨》、丹尼蓀《不朽的傳說》、高行建《一個人的聖經》、亦舒《印度墨》、山田詠美《風葬的課室》。

散文:子鶩《海闊天空──一個血友病者的生命札記》、鍾文音《昨日重現──物件和影像的家族史》、鍾怡雯《我和我豢養的宇宙》、梁實秋《雅舍散文(一、二集)》、張啟疆《被租界的夢》、朱光潛《談文學》、方路《單向道》。

新詩:徐志摩《我等候你──徐志摩情詩精選》、田思《我們不是候鳥》、方路《傷心的隱喻》、洛夫《因為風的緣故》、英培安《無根的弦》。

你坐在椅子上,讀我所讀。那年十五歲,方從韓院文學獎討了個佳作,就瘋狂閱讀。你認為寫作的最終目標是感動自己。於是閱讀第一本書,《地久天長》。你說,讀完後,你眼眶溼紅。

我問:“幹嘛溼紅?”

你說:“我要寫這樣的文章。”

我問:“是真的嗎?”

你說:“嗯,是不會有錯的。”

過了幾個月,是你初三畢業的那天早晨,你讀著《海闊天空》。你也溼紅眼。我好奇地把紙巾遞給你。和你在巴士上,從馬六甲的巴士站,坐到瓜拉雙溪峇汝的家。

你問:“我可以寫我想要感動自己的文章嗎?”

我說:“試一試。”

你問:“我想我應該寫不出感動自己的文章!”

我說:“應該罷。”

你換書讀了。瘋狂的讀:《潘友來小說集》、《雅舍散文》、《我們不是候鳥》、《我和我豢養的宇宙 》、《無根的弦》、《談文學》、《印度墨》、《一個人的聖經》。

我問:“從一大堆書中,哪本影響你最大?!”

你說:“雅舍散文、我和我豢養的宇宙、印度墨、潘友來小說集罷。”

我問:“哪些你讀了甚麼獲益也無?!”

你說:“一個人的聖經、無根的弦、我們不是候鳥罷。”

我問:“那,談文學這本呢?”

你說:“唔,在裡面學了古典和現代罷。”

(當年男孩讀《一個人的聖經》時,完全不解。後來男孩開始創作,說,《一個人的聖經》書中的內容,已經像《孟子》“五十步笑百步》一樣,淡忘在腦海裡了。所以,男孩的創作,始終與《一個人的聖經》沒有關係。縱使有,也只是影子而已。)

高一那年,你正式閱讀許多很有“深度”的書。當時我與你同班。你讀到《出師表》時,涕淚滿臉。於是我很莫名。諸葛亮有那麼大的能耐,讓你再次溼紅雙眼,涕淚滿面?疑惑。狐疑。奇怪。莫名。神經。不正常。我發出一連串排斥你的詞組。

那年你開始自瀆(遲了好久),因為受了隔壁友人的影響。一個中午,我在廁所遇見你。你視若無睹的從我的身邊走去。我想喊你,然,你已經走遠。很遠。我重讀你說影響你最深遠的書《我和我豢養的宇宙》,然後進入書的體內。但是,沒有發現甚麼。只是讀得許多你想臨摹的文辭和字句。

我問:“你也豢養宇宙嗎?”

你說:“我想成為出色的作家!”

我問:“文學養分足夠嗎?”

你說:“我比較喜歡梁實秋!”

我問:“為何是他不是她?”

你說:“本來很想學簡媜寫散文,但是失敗了!”

我問:“那麼你現在就……”

話,一直沒說完。你就寫了很多很多文章。直到你認識《傷心的隱喻》、《因為風的緣故》、《由島至島》、《末日早晨》、《昨日重現》、《不巧的傳說》、《風葬的課室》、《被租界的夢》、《單向道》,才正式步入你的文學嬰兒期。

(男孩在一次的創作時,突兀發現,小說逼迫生活從虛幻中現實;散文從現實中虛幻;新詩從漫無目的的寂寞到垂死的邊緣,幻想大片大片的理想烏托邦。所以,男孩在札記上寫下這樣一句話:若果,散文家用小說的方式讀散文,那是愚昧的;如果,小說家用散文的方式寫小說,那是無可厚非的;倘若,詩人用散文、小說寫詩的話,詩人是天才!)

五年之後,你創作和閱讀也已進入第五年。一天你在報章上讀到文藝版徵求文學養分的文章,你開始構思,嘗試回憶一些書本。但,想來想去,上面你所指出,教我列出來的書單,都是一堆糞養,真正的養分,卻是在小學期間,大量閱讀所謂的志怪小說和鬼故事,此外,還有老夫子和小叮噹。

你問:“明白我的文學養分是甚麼了罷?”

我說:“是不是你小學時,所有的讀物?”

你問:“難道你仍然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說:“那麼我的說法應該沒有錯誤罷?”

你問:“你認為呢?”

語畢,我們雙雙坐在榴槤樹下的秋千上,閱讀孫梓評的《女館》。母親在廚房炸雞。味道隨風來。肚子餓了。你說。於是走進廚房吃炸雞去了。閱讀經過消化,最後化作一坨糞,灌溉下一個,讀書的花季。

(男孩說,這些年來,影響自己的,是說不完的故事!)

註:題出東晉陶潛《讀〈山海經〉其一》,原文為“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 Read More!

字典

我小時候是不怎麼用字典的!一來父親也不給我們買,說是字典太貴,有不懂的字詞可問他,並自誇為“活字典”。我年紀小自然不得反抗,後來上了中學,兩個妹妹的華文老師強迫每個學生至少得有一本詞典,於是我家就莫名其妙,無端端多了兩部詞典。

如今那兩部詞典一本已被小妹摧殘得不成形,用小時候的形容詞來形容的話,就是“綿綿爛爛”;另一本由大妹保管,雖不新穎,至少還算完整。但她讀外文,彷彿有權力不與中文詞典打交道,於是這部詞典就落到念中文系二妹的手上。

前個月回母校培風中學圖書館借書,老師相贈一本新華字典,我樂得像得了首獎,真天真!這番舉動興許會被人誤會,以為我買不起字典。非也!而是每逛書店字典部一回,總無法選到合適的字典。

倒是三幾年前,大眾書局引進了一批中國復刻版的《康熙字典》。我趁它價格便宜,二話不說買了一部。可惜它並未為我所用,常年供在書架上,積年累月,灰塵在書的上頭悄然墜落,前日將它來翻閱,裡頭的紙張竟有了歲月的泛黃與斑點!

阿公去世後,我們一家搬回老家住,姑姑們求學時留的一大批課本、書籍、《學報》、《學生週報》和辭淵辭海自然就成了我的財產。特別是辭淵辭海此二部,雖然殘舊,但並不破爛,所以我所用,從中認得了不少生詞生字。

現在的小孩好像都不用字典。以我教補習的學生為例,我叫他花60令吉到書店去選購詞典,但他給我帶來的卻是他母親買給他的電腦辭典。一千餘令吉一台,會發聲、可筆觸熒幕,在我看來有何用?毫無質感。前天讀完村上春樹的《村上朝日堂嗨唷! 》,裡面有一篇散文說及讀字典的樂趣,村上大叔說,當你讀到那些有趣的例句時,真是大發現啊! Read More!

最初的周作人

我知道周作人,乃是初中三時從華文老師那裡借得紀展雄和李觀發二人製作的有聲書中,聽到紀展雄朗讀的〈雨天的書〉才逐漸對周作人有所認識。

周作人的文章並不好讀,尤其對年輕人而言。我16歲讀周作人,除了〈故鄉的野菜〉、〈蒼蠅〉幾篇外,其他都讀得糊里糊塗。那時候我讀的是楊牧主編,由洪範出版的《周作人文選 I、II》,這本散文選集可說是我讀周作人的入門書。現在市面上極難尋,有的話也得到圖書館去借。這套由洪範出的選集,尚有《劉半農文選》、《梁遇春文選》、《許地山小說選》、《豐子愷文選》等。

周作人的一生有太多事情發生,孩童時期的他並不是個乖學生,能胡鬧的時候絕對不會乖巧。我在讀《沈從文自傳》時就覺得沈從文跟周作人的童年竟如此相似,耍過流氓也被嚴重的懲罰過,都是從戰亂時代背景中走出來的人。唯一不同處,便是周作人有一位非常照顧他的兄長——周樹人。

在日本唸書時的奇聞

周樹人就是魯迅。讀《知堂回想錄》的人相信都讀過周作人和魯迅在日本唸書時的許多奇聞,他們兄弟倆如何學習外語,怎樣開始了翻譯又如何的節儉度日。我們可以從那些事情中,看出周作人對魯迅的敬仰是非一般的,至於後來兄弟二人何以反目成仇?許多史家作了種種揣測,眾說紛紜,始終無法揣摩出個所以然來。

我讀周作人和了解他並不深,朋友問我:“為什麼你去讀一個漢奸的書?”關於“漢奸”我想周作人也有他的身不由己罷?當時許多文人學者都跑到大後方去了,據聞周作人亦有過要走的想法的,中彈事件之後,他好像開悟了什麼似的留下來,於是被汪偽政府委任成為北京大學文學院院長。

論起這樁事我看過多種說法,替周作人辯護的都說是因為他的日本妻子的關係,且他接下的那個職位,壓根兒就是芝麻綠豆官,權力根本不在他的手中。持相反意見的人則說,不論周作人的權力大或小,總而言之,他就是降服於汪偽政府,是日寇的走狗是叛國賊!我不是研究歷史的,也沒能耐去替周作人辯護,但回歸到周作人的文學與翻譯成就上,不理他是不是漢奸,只要談到周作人,在中國散文發展史、翻譯史他的成就是一等一的,無人能同他匹敵。

先前在網絡上讀到一篇夏志清的專訪,有人問夏志清周作人和魯迅誰的文學成就最高?夏志清哈哈笑說:“魯迅的學問不比周作人好,老在研究那些刻版畫,周作人的學問比魯迅好。”夏志清這話我是認同的。讀魯迅你讀的是一股氣勢,讀周作人的作品你讀到的學識。

讀通借古喻今心情

有者說,少不讀周作人,中年以後讀就會漸入佳境。我十六七歲時便已讀他,有時不免疑惑,怎麼少不能讀周作人呢?這幾年倒是想通了,周作人的沖淡並非我的年齡所能領悟,況且年紀輕輕讀周作人是很容易厭世的。他在晚期的散文中大量引用古文段落的作品,你除了要有學識更要有對人世透徹的超凡,才能讀通周作人借古喻今的心情。他從不點破事實,乃至戀舊,近日又讀了幾篇,總算是明白了一些,興許還要些時間讓我去了解,才能懂得周作人的心情罷? !

讀中國現代文學史很少能不讀到《新青年》的!其實我對《新青年》這份雜誌也是不甚知曉的,僅僅知道,當年影響了不少人的“人的文學”是由周作人所提倡的。這篇〈人的文學〉就收在周作人的第一本創作集《自己的園地》中,後來把這套自編文集讀了一半,才發現周作人後期反駁了“人的文學”的不成熟思想。周作人除了在散文的成就上已成了難以跨越的巔峰,他的翻譯也是絕佳的。他在中共接掌大陸後,之所以能存活下來,乃是因他懂得好幾種語言(古希臘語、古英語、日文)。或許連他都沒想過,苦學而來的語文竟然是陪他度過餘生和苦寂的“伴侶”。

提及周作人不得不提起胡適。眾所周知,周作人是反帝的。有一年溥儀皇帝給胡適打了通電話,邀胡適到紫禁城一聚。胡適去後,這事被大報小報炒得熱鬧極了,胡適後來在自己主編的《努力週報》上,發表了〈宣統與胡適〉。此文出街後,當即遭到更多揶揄和諷刺,周作人曾寫信給胡適,稱道:“這次的事從我們的秀才似的迂闊的頭腦去判斷,或者可以說是不甚合於'仁義',不是紳士的行為,但以經過20年拖辮子的痛苦的生活,受過革命及復闢的恐怖的經驗的個人的眼光來看,我覺得這乃是極自然正當的事,雖然說不上是歷史上的榮譽,但也絕不是污點。”

放棄許多堅持和執著

每次讀周作人晚期的《知堂回想錄》,他在文章裡都不曾透露一絲愁苦的心緒。幾年前狂迷周作人的時候,讀過一則跟他有關的軼聞,在戰亂時期縱然天上的飛彈不斷的降落下來,周作人的文章依舊寫得氣淡神閒,安靜得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周作人對人世那麼澹泊呢?除了回憶,除了讀書,魚虫鳥獸,邁入中年後半點不沾感時憂國的題材,他甚至放棄了許多早期的堅持和執著。

抗戰勝利後,周作人被國民黨以他在抗日時期,降服於汪偽政府為由,幾經審判,關進了牢籠裡。後來國共戰爭,國民黨節節敗退,退守台灣,周作人才被釋放出來。這時期的周作人可謂身心俱疲了,但比較讓人感到哀傷的是周作人的晚年生活。每當我跟朋友說周作人的時候,總是不想提起它的暮年生活——如周作人曾說的“壽則多辱”,活太長壽對他而言並非好事。 Read More!

初讀魯迅

讀魯迅的作品我總覺得害怕,特別是他的小說,總有許多解不開的難題,即便你讀了李歐梵教授精闢的研究專著《鐵屋裡的吶喊》,就算你明白了魯迅所述的中國人的劣根性,你依然無法解讀魯迅在小說中的憂愁。

初讀魯迅那年我才十六歲,有一段時間常捧著口袋版的《吶喊》躲在去音樂室的樓梯上或後球場默讀。書中讓我印象最深刻是<一件小事>——小說裡的雪地、拉車的人力車夫、S門、被撞倒又被認為是裝腔作勢的老婦,多少年過去了?它們依舊生動。

魯迅的作品,陳西瀅說小說最好。然而我覺得魯迅的散文最好。近日抽空將《朝花夕拾》拿出來讀了一遍,這是繼我去年讀完魯迅全集之後,再次讀他所寫的散文集。《朝花夕拾》內的文章都集中寫魯迅童年的故事,雖說行文裡偶爾會揶揄他的敵人,卻不損魯迅在緬懷舊事時,溫和溫馨的一面。

“朝花夕拾”的意思,就彷如黛玉葬花,追不回的記憶,討不回的生命,只能用文辭的敘述,盡量讓它變得更美。唯獨魯迅寫他父親的病時,讀起來彷彿是一場魯迅一家人被庸醫騙得團團轉的鬧劇!到結束時,魯迅的父親終於斷氣了,然而氣氛竟不是哀傷的,反而是讓周圍的人鬆了口氣。

獨中高三的華文課本,倘若沒記錯,好像收了《朝花夕拾》中的<藤野先生>一文。當年老師上<藤野先生>時,我並未仔細聆聽,只記得篇名,縱然讀全集時讀過這篇,但也未加以注意,倒是這回細讀了一遍。<藤野先生>這篇散文可說體現了魯迅年輕時,心境轉變的文章,除了寫對恩師藤野嚴九郎的感念,亦道出當時中國留日學生感時憂國的精神。

陳芳明曾在散文集《昨夜雪深幾許》里寫過,當他在閱讀鍾理和的時候,“鍾理和領導我去閱讀魯迅” 。讀到此段,我停下來思索,試問當今中文文學界有誰不曾直接或間接受過魯迅的影響?我不敢說魯迅偉大,但在文學的貢獻和影響上,目前為止,確實無人能及。 Read More!

我們的距離:讀宇文正《台北卡農》

身居城市總讓我覺得孤獨,即使每夜有節目,外出同熟悉的友人或陌生人交往,但總是無法讓我融入城市的繁華裡頭。有時我會覺得住在城市里的人是寂寞的,從高樓看向過於接近的天,因光害而失去了的星海,擦肩總是匆匆。

我是初次讀宇文正的小說。她給我的感覺,正如陳芳明所說的: “宇文正的筆非常乾淨俐落,不拖泥帶水,不突發奇想,敘事節奏帶著一股淡淡的悲哀氣味。”《台北卡農》是聯合文學在2008年出版的,準確一點來說,它是本文藝愛情故事。然它與文藝愛情的不同之處,在於宇文正不打算把愛情寫得完美。這本集子里大部份的小說,所謂的“愛情”許多都是離情。離別和錯過是《台北卡農》的基調,接著是病痛和傷亡。

宇文正用散文的筆法,言簡意賅的把故事勾勒出來。比較讓我震撼的是宇文正在處理時間、空間的高超技巧,邊讀邊被宇文正的筆帶到不同的時空,有時是主角年幼時的場景,有時是未來,更多的是無助無奈的現在。除此之外,宇文正的人物設置,有時可以出現十個人以上。興許你會覺得,短篇出現那麼多人會不會混亂了些呢?

在我而言,《台北卡農》里的十四篇小說出現的各種人物,不但沒有讓人感到混亂,反而當你越讀越後的時候,會逐漸拼湊出宇文正想要呈現的台北城——他們在地下鐵、咖啡館、中正紀念堂、社區警衛社、便利商店、某座公寓里的電梯、寵物店這些地方出現,然後發生故事。

讀這本書你能發現,宇文正在小說里說了許多奇幻的夢想。好比《電梯》裡頭說到一群小朋友所迷信的拜死魚行動,以為拜了死魚成績、人緣可變好,爸媽不用離婚。陳芳明說宇文正在小說里不突發奇想,然這篇《電梯》宇文正倒是“奇想”了,她讓電梯成為能在不同時空中穿行的穿梭機,有點像小叮噹。

先前說過《台北卡農》的基調是離別和錯過,其中《地下鐵》、《音樂教室》、《美體小鋪》這幾篇說的都是離別的故事——夫妻或情侶要分手或離婚;比較讓人覺得悲哀的要數《音樂教室》這篇。宇文正透過兩個小女孩和鋼琴教師的互動,把兩個雙生女不想分離的哀愁書寫出來。

故事中兩個女孩的父母都已離婚,大姐跟父親,小妹跟母親,父母都想再婚。姊妹相見的方式是在個別練完琴之後,緊緊的抱著鋼琴老師,當妹妹或姊姊來的時候,女孩抱著鋼琴教師,仿佛這樣就能親近擁抱著姊姊或妹妹的身體似的。

離婚這個主題幾乎占了大半本的篇幅,這些離了婚的父母,雖然給了孩子最好的享受和教育,但卻忽略了孩子內心的需求。我在想宇文正是不是想透過小說來控訴一座城市對親情的漠視和無情冷酷呢?我這樣想也許是多餘的,然而宇文正描述的台北城,給我的感覺是:“台北是一座不怎麼溫暖的城市!”

其中《美體小鋪》這篇有意無意的告訴讀者,那些出現在小說中的各種人物,他們都是經歷各種傷痛的人。當他們到“美體小鋪”找一位叫菲比的美容師做美容的時候,他們的家常閒話都是在投訴各種不幸和困難。菲比知道所有人的故事,但鮮少人曉得她的故事。直到後來,菲比過度勞累,暈倒了,差些燒了自己的“美體小鋪”於是菲比的單親身份被公開了(其實她也無隱瞞),當菲比的顧客曉得菲比的遭遇,顧客倒是發揮了互相幫助的精神,協助菲比重新辦起被燒毀了一半的“美體小鋪”。

《台北卡農》如果跳躍著讀,是讀者的損失。你必須一篇篇順著秩序讀下去,別以為它是短篇小說,當你讀完,你會發現宇文正早有預謀,想要把集子里長短不一的短篇小說,串聯起來,將之變成一個中篇小說。同樣的人物,穿梭在不同的小說中。然而,讓我更為欣賞宇文正的地方除了其處理時空的技巧,更重要的是宇文正能在小說中,用不同的東西(如古典樂、電話簡訊、香皂、魯迅的小說、鞋子、夾在書攤中的一本小書、黑函等物),穿針引線,帶出一個又一個屬於台北城孤獨的人的故事。有時我們的距離是這樣的靠近,若少了些關鍵的元素,於是我們又被拉遠了。 Read More!

從巨流河到啞口河:讀齊邦媛的巨流河

《巨流河》這本厚厚的書,600多頁,25萬字,濃縮了一個女人的一生。齊邦媛老師的一生,我不知道要用什和去形容,如果說月有陰晴圓缺,陰晴正是她在每段歲月的最佳詮釋,圓缺則是在每段歲月裡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讀完《巨流河》內心的情緒蠢蠢欲動,想著是不是該寫一封信到出版社,勞煩他們把它轉交給齊邦媛,告訴她,我在讀這本書的時候,心中泉湧著的激動。這裡想著,閱讀的進度便在那裡打住,而我始終沒有這個勇氣,把“理想”成真!

《巨流河》這麼一部大書,八十幾年的歲月全在裡面。生離死別,是構成歷史的基本條件。隨著齊邦媛老師經歷過的每件事情,每當你讀著那些洗練字句排列出來的情節,你彷彿是隨著她的成長而成長,奮鬥。剛開始讀《巨流河》的第一章時,我很不耐煩,不耐煩於近乎瑣碎的家族介紹。

淚水止不住

然而,在我完全進入書中情景時,我發現自己正在齊邦媛的文字裡跟著她從山東逃到西南部,往返於北平、南京和四川、跟著她和她的母親一同招呼那些從東北逃難出來的同鄉或中山中學的學生、聽她描述她的父親齊世英的各種事蹟、跟著她在宿舍的木板床上轉側難免、看她寫讀過的書、看過的電影,已經認識的人、有時跟著她在“臨時”的武漢大學裡念外文系,羨慕她能遇到除了傳授知識還“教心”的名師。齊邦媛透過筆觸,讓我看見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災難中國”,苦楚和悲情,讀到情深處,淚水是止不住的。

我有很多疑問。我不斷發問,為什麼可避免發生的事情,掌握大權的人卻眼巴巴的讓它發生? !如果每個人都有預知能力,世上的人會不會過得更快樂美好呢?顯然,我的明知故問,肯定會招來別人的噓聲。有誰能對未來發生的事情有把握呢?齊邦媛和那時候許多的知識分子都是如此從一個沒有把握的紛亂時代中,舉步維艱的走來。

張愛玲說過,我們的文明,無論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讀《巨流河》就有這種感覺。時代,巨輪般碾了過去,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有人在巨輪下,有人僥倖存活下來。 《巨流河》中齊邦媛不時提及的,為保衛國土而殉職的張大飛就是一個這樣的烈士。

張大飛的身死是壯懷激烈的,相隔50年後,當齊邦媛去到那塊刻有張大飛的名字、生卒日期、軍銜的碑前,她寫道:“一個立志'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男子,以血肉之身殉國,26 歲的生命濃縮到碑上這一行字裡了。是不是這一塊碑、這一行字,能成為一種靈魂的歸依?”

對晚輩諄諄教誨

《巨流河》寫的是遺失家的痛苦。齊邦媛固然有不少的“國恨”,但對於“家”我以為此才是她寫作此書的基點。我用了8天的時間,細細讀完了它。這書的精彩除了字句的排列猶如詩句的意境般優美,齊邦媛的坦誠,她的祝福與感恩,對人生的泰然處之,以及對晚輩的諄諄教誨是教人感到溫暖的。

當然,這樣一部書,看外表的厚重很容易嚇壞人,翻開內頁,裡面由芬芳的文學語言變化出來的溫柔敦厚讓我想起琦君、楊絳。 《巨流河》最適合讀它之人,並非上了年紀的讀者,而是還未過30的年輕讀者。 《巨流河》在我而言,是本奮鬥之書;它固然有它悲痛之處,固然有它寫得模糊的地方,作為傳記,能寫得用情至深,不虛偽造作者,它是最好的典範,尤其是在中文文學領域中,它更為可貴!

如今又是夜深人寂時,我讀完此書有好幾個小時了。 “巨流河”是齊邦媛東北故鄉的大河也叫“遼河”,書裡頭還提了另一條河,叫“啞口河” 在台灣南端恆春,這兩條看似沒有交彙的河,卻大大的改變了齊邦媛,或者象徵著一道屏障,隔開了中台兩岸的人、事物和感情。齊邦媛的細膩猶若落花,傲骨就似崎嶇峭壁上長出來的松,溫柔就像夜裡映在湖面上的月影,能讀到這樣一本好書,真是不枉此生了! Read More!

閱讀是我們的文化

過幾天就是書香日,所謂書香日是不是書都會變得特別香呢?這是很耐人尋味的問題。至於書香日是不是應該大肆慶祝呢?我想西班牙的政府應該會去慶祝, 畢竟是小說大師塞万提斯的忌辰嘛!今年三月蕭邦的200年冥誕,古典音樂界都熱鬧了好一陣子,何況是小說大師塞万提斯?!

馬 來西亞人知不知道書香日呢?嗯,應該是知道的。我所讀到的中文報章不論大報小報,都在忙著製作關於“書香日”的特輯。更有一家不惜紙張的成本,大開八版來 做書香日的專題,我讀完了心裡有些許的百感交集。

交集些什麼呢?其實也是不明不白的,不論怎麼看都覺得有問題。問題 出在哪裡?似乎找不出來,我想或許是有點花俏罷?邀來談閱讀經驗的人,所讀的書的範圍自然很廣,但還是有所局限抑或說淺了點。讀來讀去,還是跳不出幾個範 圍。唉,文學何價,閱讀有多少斤兩,我們也心知肚明了。

最近一口氣讀了三本有一定厚度和深度的文學作品,讀後,心靈 是充實了,突然想到:“不如書香日不讀書罷!”我不是在反傳統,而是覺得全年有 365天,就一日拿來推廣閱讀,我何不拿一日來不讀書?索性一點,乾脆放個假,書香日當天什麼都不讀,好好聽聽重金屬的搖滾樂,看一出兒童不宜的電影,何 樂而不為?

在馬來西亞沒有人會覺得書是香的,加上現在的經濟那麼差,百姓的苦有口難言,開門七件事都愁煞死人了, “錢香日”還差不多。突然想到一則政府製作的非常粗糙的推廣閱讀的廣告,它的口號是“閱讀是我們的文化”,現在想到這句話,不知怎的好像很搞笑。


原載中國報副刊,此為完整本 Read More!

知識的寶庫

我和學姐談起了圖書館,又從圖書館談到散文家鐘怡雯,因為女作家寫過一篇她在大學時期,在圖書館里工讀的一段經驗,而有了那篇叫做《藏魂》的散文。我第一次讀那篇散文時,才剛剛過了十六歲,在搖宕不已的巴士上,在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情況中,捧著在圖書館借來的書,仔細閱讀文章內細膩的情感,體會文學的美好。

因為在獨中讀書,我的文學養分除了來自於中文課,其中極大部分主要是得益於藏書量頗豐的校內圖書館。高中時候的我彷佛將大把的時光,奢華的浪費在圖書館中。那裡是知識的寶庫,是人類精神與靈魂的藏魂地點,鐘怡雯說圖書館是書的“靈骨塔”,一點也不錯。

學姐說,台師大的八層樓圖書館,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理想。雖然那裡的藏書多不勝數,可是跟我的中學母校的小型圖書館比較起來,台師大的圖書館就顯得格外陰沉!我沒去過大學的圖書館,但腦子裡總想著那裡應該是個天堂般的地方。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曾說:“我心裡一直在暗暗設想,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依我看,每個愛讀人的天堂都是圖書館。

這個星期,我又到中學母校的圖書館去了,以校外會員的身份,借了英國作家奈波爾的作品及兩本《聯合文學》來讀。曾經有人問我,為什麼我總能找到許多書來讀,並且有部分書籍是再也找不到的舊版書?我答說:“我只是比別人更愛踏入圖書館罷了!”

我們都忘了圖書館的重要性,網絡固然給了現代人許多方便,然而,我仍然堅持,要尋找到真正的知識和人生智慧,還是得回到最單純的紙本閱讀;同樣的,圖書館這樣一個貯藏知識的寶庫,能善用她的人,自然能獲得上乘的智慧。 Read More!

夜讀北島

有一段時間我非常喜歡北島的作品,從散文開始讀起,然後進入他的詩作,接著是他翻譯過的詩,也因此喜歡上了西班牙詩人洛爾卡。如今幾年過去,北島的幾本作品集被我遺忘在書架上,突然心血來潮把北島的著作拿了出來,在書案上逐一翻看。

我對北島的詩作不甚了解,倒是對他的散文情有獨鍾,詩人與小說家的散文,那些信手拈來的隨筆,每次讀到多數都能讓我心頭一驚,讚歎他們怎麼寫得那麼好和有趣?!北島的散文不能說有趣,他那詩化了的散文的基調是流放者對現實、政治不滿的哀愁和憤怒,縱然他的散文中亦有浪漫抒情的描寫,但仍掩不住他在異國他鄉的失落,就像白居易《琵琶行》中那身世可憐的歌女一樣!

最近兩年,中國大陸逐漸解禁了不少在1989年天安門六四學潮中,對中共政府提出抗議和不滿的知識分子、學者和作家的書籍,北島便是其中一位。我不知道北島那些近乎完美的散文在大陸出版時可曾被“和諧”?但若北島的文章被刪成潔本,那就太可惜了。

現在我手邊放著北島在2006年時,由香港牛津出版社出版的《青燈》,青燈古佛是寂寞的。這本集子裡收錄的文章寫的多是北島在國外流浪時的見聞、文革時期身為工人的北島如何渴望能聽到古典音樂、閱讀文學作品?生在被壓抑的年代,現代人是無法理解北島那輩人的渴望與苦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除了上面提到的,《青燈》里亦記錄了北島在成長的人生路上的顛簸和遇到的伯樂,那些愛與恨,感恩與思念,在北島的散文裡,一覽無遺。

好幾次我的心都萌生過重讀北島的作品的慾望,可是還是被俗務將時間給瓜分得支離破碎,美國小說家亨利.米勒說過:“好的文學作品值得讀上一百回!”每每想到此話,我都感到無比羞愧,身為讀書人而無法將好的文學作品反復咀嚼,時不我與的慨然,除了仰天嘆息,在不夠用的時間里要擠出一點讀書的時間,真的不太容易! Read More!

《野蠻的婚禮》讀後感

《野蠻的婚禮》曾獲1985年的法國龔古爾文學獎,巧遇此書也是詭異的,它身在圖書館,差些被白蟻啃噬,匆匆將它藉出來,本以為除去書中之蠹魚,大概此生不會讀它。作者蓋菲雷克(Yann Queffelec)以寫實筆法,寫主角呂多的成長、親人待他的不善、虐待與瘋狂,最終導致呂多往死亡的道路上行去。

讀這樣一本書,很容易就讓人內心震撼。尤其像《野蠻的婚禮》中的呂多這樣的人物。呂多之母在15歲時,因誤信當時在法國駐紮的美國大兵,自以為美兵會與她共結連理,豈知反被那位美兵與其同僚,在某個深夜,輪奸了呂多的母親,從而懷上了呂多。

預見呂多的悲慘命運

呂多的命運,從他被母親懷上那一刻,幾乎可預見他的悲慘。教我心痛的是,本來一個能夠健康快樂成長的男孩,卻因親人對他的出生感到恥辱,從而對他不斷的攻擊、欺負,甚至說他是瘋癲之人,真是情何以堪啊!

呂多是瘋癲的嗎?在我看來並非如此。他不傻,興許還有些小聰明,只是長期被欺壓和誤解,導致他做起事情步步驚心,神經兮兮;呂多是很愛他的母親的,雖然母親並不愛他。每每讀到作者筆下道出呂多對母親的種種迫切的思慕、親近、愛護,到後來還是不知道為何就嘎然而止了,呂多無法與母親的關係變得和好。

小說的結尾,實在不太光明。呂多抱著醉醺醺,他親愛的母親,在一艘廢船上,雙雙死去。蓋菲雷克對此段的敘述技巧亦高明,不直寫,採用多重修辭手法、今昔對比,逐步帶出死亡的震撼、無奈和呂多對母愛的執著。 Read More!

讀吳魯芹《文人相重》

逛噹噹網的時候,才獲知上海出版社2007年的時候出版了吳魯芹的散文系列,全套7冊,價格廉宜,封面設計,淡雅素淨,見著心底就歡喜。最近整理書櫥,清出來一批書還沒想到該如何處理,加上新進了不少書籍,煩惱著要怎樣處置兩堆新舊書,故,雖有收藏整套書的慾望,卻苦無地方收藏,只得放棄。

前些日子,從圖書館借了《文人相重》來讀。 《文人相重》乃吳魯芹過世那年(1983年)完成、出版,算來已有二十餘年。這是首次讀吳魯芹的散文,縱然之前已拜讀過齊邦媛編選的《吳魯芹散文選》,又曾在網絡上下載得洪范書局出版的《英美十六家》,心裡就是覺得,讀選集不如讀全集,讀下載書,怎樣也及不上紙本書拿在手裡的質感。

《文人相重》共收錄文章6篇,附錄一篇,楔子、後記各一篇暨吳魯芹的妻子,吳葆珠作的序一篇,薄薄一冊,198頁,洪范書店出版,是值得收藏的初版一刷的絕版書。可惜的是,上網尋找此書時,無論二手、網絡書店,均沒有存庫或貨源了,出版社似乎並無再版的意思,看來要收藏的話,只得購買上海書局出版的簡體版罷了。

據吳魯芹在《文人相重》後記中所言,這本書的促成是 1980年的秋天,他到凌叔華家去做客,談舊事,談新事時,聽凌叔華提及維吉尼亞吳爾芙曾與她有過魚雁的交情,凌叔華更提及維吉尼亞曾鼓勵她以英文寫作自己的一段往事(也就是後來成書的《古韻》),於是吳魯芹探訪完凌叔華,回程之時,就有了“文人相重”這個寫作計劃。

文人相輕自古已然

套句吳魯芹的話,寫作《文人相重》的用意是在於“對抗 '文人相輕,自古已然,於今為烈'的立論”。與《英美十六家》所不同的是,《文人相重》的寫法頗似短篇傳記或很局部性的作家簡介,它主要的內容是討論和舉例,作家與作家間相惜相重之情誼。 《文人相重》並不像《英美十六家》那樣,由吳魯芹與作家面對面做訪問,前者的構成,主要是以作家的往來通信、自傳或傳記為基礎,適當地嵌入少許軼聞、掌故,使文體更為豐富具有戲劇性,讀起來輕盈優美又不失史實依據。

然,讓我感到有意外收穫的是,吳魯芹也寫了兩位20世紀偉大的美國文體家、奠定《紐約客》文風的兩個人物——傑姆斯瑟帛與EB懷特。 EB懷特是我特喜歡的隨筆家,他的文風幽默詼諧,兒童小說《夏綠蒂的網》講述的友誼故事更是讓許多人感動至深,可惜的是,眾多出版社出版了各式各樣的翻譯書,獨獨沒有出版懷特的隨筆集。直到2007年才由上海譯文出版兩冊懷特的自選集—— 《這就是紐約》以及《重遊緬湖》。

作家編輯間的關係

雖然《文人相重》的主旨是要對抗“文人相輕,自古已然,於今為烈”這句話,在行文中,你仍能發現,吳魯芹所描述的作家與作家、作家與編輯之間的關係,縱然曾情同手足,但有些一旦成名後,隨之而來就發生了利益上的衝突,彼此辛苦建立起來的情誼,登時猶若岌岌可危殘垣斷壁,隨時毀於一旦。例如很年輕就成名,壯年時就過世的小說大家湯瑪斯伍爾夫與編輯好友麥克斯威爾柏金斯二人峰迴路轉的友誼,與此同時,全書寫得最好、動人的也是他們倆的故事。

除了上面提及的兩篇之外,《文人相重》裡給我印象深刻的尚有寫維吉尼亞吳爾芙與凌叔華不曾見面,通過信件往來的遠距友誼;福德與龐德這兩位詩人,由盛而衰的一生;前輩提攜後輩的亨利.詹姆斯與H.G威爾斯。雖然這幾篇都讓我曉得了不少作家情深義重的故事或軼聞,但是當它們與瑪麗.麥卡賽與麗蓮海爾曼這兩位女小說家,晚年的是非八卦比較起來,吳魯芹寫她們兩人文人不相重,互相控告、指責污衊、挖苦,比起先前6篇的“文人相重”,兩位女小說家的“相輕”似乎愈加詼諧有趣,吳魯芹的揶揄、對兩位“婆”輩分的逸聞趣事,信手拈來的程度,絕不亞於6篇當中的任何一篇。

文人是否相輕,抑或應該相重?讀完《文人相重》我倒是很羨慕伍爾夫能遇到像柏金斯那樣好的責任編輯,或者瑟帛跟懷特之間,那樣好、幽默且能夠互相容忍、體諒、寬恕的友情。寫作是孤獨的事情,是生死並行的工作,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走上了,一輩子只得孤獨地走下去。這孤獨,你無法言喻卻又渴盼有人理解。無奈的是,世界之大,因作而孤獨的人不知多少,要遇到知己是何其的難啊! Read More!

《簡寫》

黎紫書的《簡寫》是一本技巧練習之書,寫小說同時也討論小說的功能、小說能為作者效力的範圍及承載的人性善惡的重量。《簡寫》與其說它是一本微型小說集,不如說這是黎紫書在微型小說上又一次實驗的成果。

從《無巧不成書》開始,黎紫書有意無意挪用“遺失”來開展他的小說與故事的發展。《簡寫》中更將“遺失”這個主題,發揮得淋漓盡致,好比《遺失》的導盲犬、《歸路》經常來報失後來自己成為被報失對象的老者、《春滿乾坤》中遺失的現代人的親情……。

我真懷疑黎紫書是否早有預謀,想在被打亂的人性當中,尋找善美的可能,像在玩拼圖,拼湊遺失。這一過程,黎紫書思考人性的範圍頗廣,從老到少,從人到動物、植物,由邪惡到善良,顛倒一切又恢復世界的和平,乍看簡單,實則不易。 Read More!

不問男子女人的朱天文

初讀朱天文的小說是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剛讀畢李天葆、鍾曉陽的幾本小說,頗愛張腔張調敘述的小說,我愛美,但凡見到漂亮的文字寫成的文章,肯定放下手邊的書,不管別的,一味專心的讀它。讀著讀著,不自覺就讀了朱天文的《世紀末 的華麗》,據說這本小說集是朱天文的成名之作。

然而,真正有系統的讀朱天文的小說作品是2009年的事情。那時候因為工作需要,要啃掉那本可怕的二十萬字的《巫言》,唯有乖乖的把印刻出版的朱天文 系列全集給讀完。其實那套書也不稱作全集,1995年獲得時報長篇小說大獎的 《荒人手記》就沒有收在裡面,只是個作品集。

《巫言》在2008年出版之後,沉寂將近十餘年的朱天文終於“重出江湖”。朱天文 2008年參加香港書展的時候,馬家輝就曾調侃的說:“要從侯孝賢導演手中, 搶回小說家朱天文來! ”身份多重的朱天文,出生在文學世家,父親朱西寧是著名的小說家,門生滿天下,我讀過幾篇他的小說,最讓人震驚的是那篇寫爭強鬥勝的《鐵漿》,朱天文的母親則是著名的日文翻譯家劉慕沙。妹妹朱天心、妹婿唐諾以及小妹朱天衣都是頗具文名的,這樣一家人,在外人看來是羨慕又感到難得的。

朱天心去年在接受大陸的雜誌採訪時,記者請她描述一下她跟朱天文的不同之處。朱天心這樣說:“我比較好動,在家裡我(朱天心)住三樓,天文住二樓。如果你進過去她的房間, 那是一塵不染的,幹乾淨淨,整整齊齊像尼姑住的房子一樣! ”想來也對,猜測朱天文的性格,那是很寂靜、冷眼旁觀、不理世事的女子。

1956年出生於台北的朱天文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然而不曉得為何,每回見到她的圖片,或者重看她上鳳凰衛視《鏘鏘三人行》談她的老師胡蘭成的影像,腦海中就把袁瓊瓊形容的,多年前還是學生的朱天文聯想在一起,看著她思考東西時,頭往一邊歪著,手指頭放在嘴唇上點著,不禁想道:“啊,果然沒變過,就是當年的少女朱天文! ”

自從《小畢的故事》被改編成電影之後,朱天文也就如同許多小說家一樣,跨界到影劇界去了。這讓我想到法國的莎岡,少女成名,花錢揮霍無度,為了躲避寂 寞與孤獨,不惜散盡家財拉攏朋友,幾段失敗的婚姻,乃至到後來雖是享有盛名卻孤獨一身。莎岡的命運是比較悲劇性的,朱天文卻不同。朱天文的日常生活,我所了解到的是極為規律的。

讀過《巫言》,如果此書真是一部“自傳性”的小說,那我還真想知道,大隱隱於市的朱天文會不會用手機傳簡訊? 《荒人手記》我還沒讀過,即使手邊有這本書,仍沒有念頭去讀。朋友極力向我推薦,說既然讀了朱天文大部份的小說,為何不順便把《荒人手記》給讀掉呢?並非我不想立刻讀完,而是見到那樣漂亮的文字,心有不捨,放在書架上,等待著等待著哪一天情緒對了,就進入朱天文的“荒人”中,看看她所寫的同性戀和用典極多的“手記”。

我總是有個遺憾,不能把朱天文和侯孝賢合作的電影,一部部給看過。即使 有看過侯孝賢和朱天文合作的電影,但也不過是幾部而已,好比《悲情城市》、《海上 花》、《最好的時光》以及改編自她的小說的《小畢的故事》。如今陳列了出來, 真覺得不好意思。這亦怪不得我,蒐集這些電影並非易事,既然看不到電影,就只好讀與劇本沒有多少差別的小說罷!

如今,朱天文寫過的所有小說中,我印象最深的大概是《風櫃來的人》和《柴師傅》這兩篇。《風櫃來的人》說的是幾個年輕人的故事,很空虛寂寞的,從小鄉村逃到大城市來,為了生活,人生走到最後也不全然是為了生活,可能是為了想要填補某些空洞而努力生活罷?

《柴師傅》寫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對年輕女子的渴慕,每回重讀都覺得那樣的環境、場景是很昏暗的,神桌上供著兩盞的電子蠟燭,電視機播放著,還有卡啦的聲音吧?我亦懶惰找原書來核對,憑靠記憶,這兩篇小說給我的影響最深。

前些日子,讀朱天文的散文,讀到她為三三集刊忙碌奔波的文章,覺得很有趣。然而,讀到後來卻不怎麼喜歡朱天文的散文了,特別是歌頌祖國山河的散文,更讓我卻步。這正和她的老師胡蘭成的文章一樣,我不怎麼喜歡,讀著總覺得有障礙感,讀完全篇也僅僅是讀完而已。

我這樣說若被朱天文見到的話,想必是會生氣的。據聞,她讀完張愛玲的《小團圓》很不能明白,為何張愛玲要那樣寫?為胡蘭成正名,報師恩 一直是朱天文的心願,我好奇的是,為何親近過胡蘭成的女子都能如此愛護他呢? Read More!

安妮寶貝孤獨的手勢

可能是讀慣了張愛玲和高行健的小說,在書店買小說的時候,讀了書頁內的幾段,立即就能判斷那本小說集是不是我的“菜”?長久下來,雖說選中我喜愛的小說不少,但亦有漏網之魚——安妮寶貝便是那個漏網之魚。

初次接觸安妮寶貝的小說,是她個人的第二本短篇集《八月未央》。小說買回來,撇在一旁,打入冷宮放了近一年半的時間。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像林黛在《王昭君》里演的王昭君,不肯賄賂畫師而遭到畫師迫害,把她畫得奇醜,陷她不得皇帝恩寵。《王昭君》是戲劇化了的悲劇,與閱讀扯不上多少關係。

安妮寶貝的《八月未央》後來被我妹妹拿去讀,我問她:“寫得如何?”妹妹答道:“一般的言情小說。”那時候我正在重讀張愛玲全集,壓根沒時間去讀其他東西。比起池莉、遲子建、嚴歌苓,安妮寶貝算不上是我特別鍾愛的中國女作家。並非安妮寶貝寫得不好,而是你要花很多時間進入她字裡行間設定好的小說“狀態”。她的寫作方向、文字感覺,與一般中國小說家是不同的、極現代化,似朱天文的筆調,很冷。

見過安妮寶貝的照片,我就開始揣想她是個怎樣的人。陸陸續續讀完她的幾本小說、散文,心中漸漸有了個模糊印象。跟朋友討論她的時候,就說她的性情理應是個文靜的女生,至少像郝譽翔,才女式的美女作家,有張漂亮的臉蛋,笑靨可人,親切溫柔的聲音……這般幻想,後來在傅月庵的文章《安妮的寶貝》中,應驗了幾項。

2007年臺灣遠流出版社引進了她的《蓮花》,此書是繼《告別薇安》之後安妮第二部在臺出版的作品。我手頭上藏的是簡體版,到現在都還未讀。有個在網絡上認識的很要好的朋友告訴我,他讀《蓮花》心頭很有感觸,有想哭的慾望。身為安妮寶貝的讀者,約莫是被她溫暖又冷清的筆調給感動吧!

然而,安妮寶貝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當年她不顧一切寫起小說來的勇氣。原名勵婕的安妮寶貝1974年出生於中國浙江寧波,曾在金融界工作,二十世紀末搭上網絡BBS興起的潮流,在網絡上發表劇本、小說、文章。她的處女作《告別薇安》就是在那時候紅起來的,成為“安式” 經典的作品。

安妮寶貝意識到自己比起當一個上班族,更適於當個作家,不顧家中的反對聲音,甚至離家遠走,執意辭去銀行的工作,轉行當了作家,一路經營下來,作品不斷突破創新,深得讀者的喜愛。在我看來,安妮寶貝是如此執拗的女子啊!她的小說中亦處處可見與她性格相仿的女子——穿棉衣、逃離、流浪、孤獨。

這十幾年來,安妮寶貝寫了十余部作品,有小說、散文、隨筆、遊記。安妮早期的風格是很冷雋的,古意的文風,語調有莒哈絲的絮絮叨叨、情感似黃碧雲的陰冷、文字有高行健的寧靜。近期的作品自《蓮花》開始,可說是安妮寶貝小說的分水嶺。她再也不以“網絡作家”自稱,或者說想要擺脫,作品不在網絡發表,轉而進入傳統作家的行列。

她這一轉型,好些人是不甚喜愛的。閱讀是很個人的事情,所謂“閱讀修行”是顧不及旁人的言語和眼光的,寫作者亦然。若有人要問說,安妮寶貝有什麼傳奇性可言麼?我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並非我不熟悉安妮寶貝,而是在她的作品中,尤以散文隨筆,你能從文章中讀到一個很自在隨性書寫,觀察入微而同時細瑣無聊的安妮寶貝(因為她會連怎樣切菜、散步的經過都想對你傾述)。

城市孤獨的氣味,是安妮寶貝缺乏不了的題材。正如她在《八月未央》這個短篇里曾說過:“當一個女子在看天空的時候,她並不想尋找什麽。她只是寂寞。”寂寞之後,便是死亡。安妮寶貝的父親過世了,為了擺脫悲傷,她外出旅行於是寫了散文集《薔薇島嶼》重新思索過往對生死的想法與親族間的關係。

《薔薇島嶼》我讀了很久很困難,安妮寶貝對人生有了新的詮釋,她這樣寫道:“父親的離開,對我產生的影響極其深重。我相信這種懷念,不會隨著時間消失,而是會變成一種更為廣博和沉默的蒼涼。它使我對愛和生死的問題,重新產生反省。而最重要的問題是,面對那些愛你的,死去或活著的人,你該如何繼續。微笑並且溫暖。這對於我這樣一個從少年開始,就一直對死亡抱有親近的人來說,所承擔的東西,更為深不可測。”

2007年安妮寶貝為人母了,為人母親之後的安妮的作品,還會那樣清冷而孤獨嗎?有人說,小說能寫到讓讀者將之與作者的現實生活產生聯想,其虛構已轉化成不再虛構的現實,那位小說家便是成功的小說家。這兩年安妮寶貝仿胡蘭成的文風寫了《素錦時年》以及不少的專欄文章,文章變得華麗,但我不喜歡。或許對於閱讀安妮寶貝的作品,是時候打住了。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