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是我們的文化

過幾天就是書香日,所謂書香日是不是書都會變得特別香呢?這是很耐人尋味的問題。至於書香日是不是應該大肆慶祝呢?我想西班牙的政府應該會去慶祝, 畢竟是小說大師塞万提斯的忌辰嘛!今年三月蕭邦的200年冥誕,古典音樂界都熱鬧了好一陣子,何況是小說大師塞万提斯?!

馬 來西亞人知不知道書香日呢?嗯,應該是知道的。我所讀到的中文報章不論大報小報,都在忙著製作關於“書香日”的特輯。更有一家不惜紙張的成本,大開八版來 做書香日的專題,我讀完了心裡有些許的百感交集。

交集些什麼呢?其實也是不明不白的,不論怎麼看都覺得有問題。問題 出在哪裡?似乎找不出來,我想或許是有點花俏罷?邀來談閱讀經驗的人,所讀的書的範圍自然很廣,但還是有所局限抑或說淺了點。讀來讀去,還是跳不出幾個範 圍。唉,文學何價,閱讀有多少斤兩,我們也心知肚明了。

最近一口氣讀了三本有一定厚度和深度的文學作品,讀後,心靈 是充實了,突然想到:“不如書香日不讀書罷!”我不是在反傳統,而是覺得全年有 365天,就一日拿來推廣閱讀,我何不拿一日來不讀書?索性一點,乾脆放個假,書香日當天什麼都不讀,好好聽聽重金屬的搖滾樂,看一出兒童不宜的電影,何 樂而不為?

在馬來西亞沒有人會覺得書是香的,加上現在的經濟那麼差,百姓的苦有口難言,開門七件事都愁煞死人了, “錢香日”還差不多。突然想到一則政府製作的非常粗糙的推廣閱讀的廣告,它的口號是“閱讀是我們的文化”,現在想到這句話,不知怎的好像很搞笑。


原載中國報副刊,此為完整本 Read More!

知識的寶庫

我和學姐談起了圖書館,又從圖書館談到散文家鐘怡雯,因為女作家寫過一篇她在大學時期,在圖書館里工讀的一段經驗,而有了那篇叫做《藏魂》的散文。我第一次讀那篇散文時,才剛剛過了十六歲,在搖宕不已的巴士上,在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情況中,捧著在圖書館借來的書,仔細閱讀文章內細膩的情感,體會文學的美好。

因為在獨中讀書,我的文學養分除了來自於中文課,其中極大部分主要是得益於藏書量頗豐的校內圖書館。高中時候的我彷佛將大把的時光,奢華的浪費在圖書館中。那裡是知識的寶庫,是人類精神與靈魂的藏魂地點,鐘怡雯說圖書館是書的“靈骨塔”,一點也不錯。

學姐說,台師大的八層樓圖書館,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理想。雖然那裡的藏書多不勝數,可是跟我的中學母校的小型圖書館比較起來,台師大的圖書館就顯得格外陰沉!我沒去過大學的圖書館,但腦子裡總想著那裡應該是個天堂般的地方。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曾說:“我心裡一直在暗暗設想,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依我看,每個愛讀人的天堂都是圖書館。

這個星期,我又到中學母校的圖書館去了,以校外會員的身份,借了英國作家奈波爾的作品及兩本《聯合文學》來讀。曾經有人問我,為什麼我總能找到許多書來讀,並且有部分書籍是再也找不到的舊版書?我答說:“我只是比別人更愛踏入圖書館罷了!”

我們都忘了圖書館的重要性,網絡固然給了現代人許多方便,然而,我仍然堅持,要尋找到真正的知識和人生智慧,還是得回到最單純的紙本閱讀;同樣的,圖書館這樣一個貯藏知識的寶庫,能善用她的人,自然能獲得上乘的智慧。 Read More!

夜讀北島

有一段時間我非常喜歡北島的作品,從散文開始讀起,然後進入他的詩作,接著是他翻譯過的詩,也因此喜歡上了西班牙詩人洛爾卡。如今幾年過去,北島的幾本作品集被我遺忘在書架上,突然心血來潮把北島的著作拿了出來,在書案上逐一翻看。

我對北島的詩作不甚了解,倒是對他的散文情有獨鍾,詩人與小說家的散文,那些信手拈來的隨筆,每次讀到多數都能讓我心頭一驚,讚歎他們怎麼寫得那麼好和有趣?!北島的散文不能說有趣,他那詩化了的散文的基調是流放者對現實、政治不滿的哀愁和憤怒,縱然他的散文中亦有浪漫抒情的描寫,但仍掩不住他在異國他鄉的失落,就像白居易《琵琶行》中那身世可憐的歌女一樣!

最近兩年,中國大陸逐漸解禁了不少在1989年天安門六四學潮中,對中共政府提出抗議和不滿的知識分子、學者和作家的書籍,北島便是其中一位。我不知道北島那些近乎完美的散文在大陸出版時可曾被“和諧”?但若北島的文章被刪成潔本,那就太可惜了。

現在我手邊放著北島在2006年時,由香港牛津出版社出版的《青燈》,青燈古佛是寂寞的。這本集子裡收錄的文章寫的多是北島在國外流浪時的見聞、文革時期身為工人的北島如何渴望能聽到古典音樂、閱讀文學作品?生在被壓抑的年代,現代人是無法理解北島那輩人的渴望與苦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除了上面提到的,《青燈》里亦記錄了北島在成長的人生路上的顛簸和遇到的伯樂,那些愛與恨,感恩與思念,在北島的散文裡,一覽無遺。

好幾次我的心都萌生過重讀北島的作品的慾望,可是還是被俗務將時間給瓜分得支離破碎,美國小說家亨利.米勒說過:“好的文學作品值得讀上一百回!”每每想到此話,我都感到無比羞愧,身為讀書人而無法將好的文學作品反復咀嚼,時不我與的慨然,除了仰天嘆息,在不夠用的時間里要擠出一點讀書的時間,真的不太容易! Read More!

《野蠻的婚禮》讀後感

《野蠻的婚禮》曾獲1985年的法國龔古爾文學獎,巧遇此書也是詭異的,它身在圖書館,差些被白蟻啃噬,匆匆將它藉出來,本以為除去書中之蠹魚,大概此生不會讀它。作者蓋菲雷克(Yann Queffelec)以寫實筆法,寫主角呂多的成長、親人待他的不善、虐待與瘋狂,最終導致呂多往死亡的道路上行去。

讀這樣一本書,很容易就讓人內心震撼。尤其像《野蠻的婚禮》中的呂多這樣的人物。呂多之母在15歲時,因誤信當時在法國駐紮的美國大兵,自以為美兵會與她共結連理,豈知反被那位美兵與其同僚,在某個深夜,輪奸了呂多的母親,從而懷上了呂多。

預見呂多的悲慘命運

呂多的命運,從他被母親懷上那一刻,幾乎可預見他的悲慘。教我心痛的是,本來一個能夠健康快樂成長的男孩,卻因親人對他的出生感到恥辱,從而對他不斷的攻擊、欺負,甚至說他是瘋癲之人,真是情何以堪啊!

呂多是瘋癲的嗎?在我看來並非如此。他不傻,興許還有些小聰明,只是長期被欺壓和誤解,導致他做起事情步步驚心,神經兮兮;呂多是很愛他的母親的,雖然母親並不愛他。每每讀到作者筆下道出呂多對母親的種種迫切的思慕、親近、愛護,到後來還是不知道為何就嘎然而止了,呂多無法與母親的關係變得和好。

小說的結尾,實在不太光明。呂多抱著醉醺醺,他親愛的母親,在一艘廢船上,雙雙死去。蓋菲雷克對此段的敘述技巧亦高明,不直寫,採用多重修辭手法、今昔對比,逐步帶出死亡的震撼、無奈和呂多對母愛的執著。 Read More!

讀吳魯芹《文人相重》

逛噹噹網的時候,才獲知上海出版社2007年的時候出版了吳魯芹的散文系列,全套7冊,價格廉宜,封面設計,淡雅素淨,見著心底就歡喜。最近整理書櫥,清出來一批書還沒想到該如何處理,加上新進了不少書籍,煩惱著要怎樣處置兩堆新舊書,故,雖有收藏整套書的慾望,卻苦無地方收藏,只得放棄。

前些日子,從圖書館借了《文人相重》來讀。 《文人相重》乃吳魯芹過世那年(1983年)完成、出版,算來已有二十餘年。這是首次讀吳魯芹的散文,縱然之前已拜讀過齊邦媛編選的《吳魯芹散文選》,又曾在網絡上下載得洪范書局出版的《英美十六家》,心裡就是覺得,讀選集不如讀全集,讀下載書,怎樣也及不上紙本書拿在手裡的質感。

《文人相重》共收錄文章6篇,附錄一篇,楔子、後記各一篇暨吳魯芹的妻子,吳葆珠作的序一篇,薄薄一冊,198頁,洪范書店出版,是值得收藏的初版一刷的絕版書。可惜的是,上網尋找此書時,無論二手、網絡書店,均沒有存庫或貨源了,出版社似乎並無再版的意思,看來要收藏的話,只得購買上海書局出版的簡體版罷了。

據吳魯芹在《文人相重》後記中所言,這本書的促成是 1980年的秋天,他到凌叔華家去做客,談舊事,談新事時,聽凌叔華提及維吉尼亞吳爾芙曾與她有過魚雁的交情,凌叔華更提及維吉尼亞曾鼓勵她以英文寫作自己的一段往事(也就是後來成書的《古韻》),於是吳魯芹探訪完凌叔華,回程之時,就有了“文人相重”這個寫作計劃。

文人相輕自古已然

套句吳魯芹的話,寫作《文人相重》的用意是在於“對抗 '文人相輕,自古已然,於今為烈'的立論”。與《英美十六家》所不同的是,《文人相重》的寫法頗似短篇傳記或很局部性的作家簡介,它主要的內容是討論和舉例,作家與作家間相惜相重之情誼。 《文人相重》並不像《英美十六家》那樣,由吳魯芹與作家面對面做訪問,前者的構成,主要是以作家的往來通信、自傳或傳記為基礎,適當地嵌入少許軼聞、掌故,使文體更為豐富具有戲劇性,讀起來輕盈優美又不失史實依據。

然,讓我感到有意外收穫的是,吳魯芹也寫了兩位20世紀偉大的美國文體家、奠定《紐約客》文風的兩個人物——傑姆斯瑟帛與EB懷特。 EB懷特是我特喜歡的隨筆家,他的文風幽默詼諧,兒童小說《夏綠蒂的網》講述的友誼故事更是讓許多人感動至深,可惜的是,眾多出版社出版了各式各樣的翻譯書,獨獨沒有出版懷特的隨筆集。直到2007年才由上海譯文出版兩冊懷特的自選集—— 《這就是紐約》以及《重遊緬湖》。

作家編輯間的關係

雖然《文人相重》的主旨是要對抗“文人相輕,自古已然,於今為烈”這句話,在行文中,你仍能發現,吳魯芹所描述的作家與作家、作家與編輯之間的關係,縱然曾情同手足,但有些一旦成名後,隨之而來就發生了利益上的衝突,彼此辛苦建立起來的情誼,登時猶若岌岌可危殘垣斷壁,隨時毀於一旦。例如很年輕就成名,壯年時就過世的小說大家湯瑪斯伍爾夫與編輯好友麥克斯威爾柏金斯二人峰迴路轉的友誼,與此同時,全書寫得最好、動人的也是他們倆的故事。

除了上面提及的兩篇之外,《文人相重》裡給我印象深刻的尚有寫維吉尼亞吳爾芙與凌叔華不曾見面,通過信件往來的遠距友誼;福德與龐德這兩位詩人,由盛而衰的一生;前輩提攜後輩的亨利.詹姆斯與H.G威爾斯。雖然這幾篇都讓我曉得了不少作家情深義重的故事或軼聞,但是當它們與瑪麗.麥卡賽與麗蓮海爾曼這兩位女小說家,晚年的是非八卦比較起來,吳魯芹寫她們兩人文人不相重,互相控告、指責污衊、挖苦,比起先前6篇的“文人相重”,兩位女小說家的“相輕”似乎愈加詼諧有趣,吳魯芹的揶揄、對兩位“婆”輩分的逸聞趣事,信手拈來的程度,絕不亞於6篇當中的任何一篇。

文人是否相輕,抑或應該相重?讀完《文人相重》我倒是很羨慕伍爾夫能遇到像柏金斯那樣好的責任編輯,或者瑟帛跟懷特之間,那樣好、幽默且能夠互相容忍、體諒、寬恕的友情。寫作是孤獨的事情,是生死並行的工作,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走上了,一輩子只得孤獨地走下去。這孤獨,你無法言喻卻又渴盼有人理解。無奈的是,世界之大,因作而孤獨的人不知多少,要遇到知己是何其的難啊!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