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張安翔對話是件奇妙的事情,他年紀輕輕卻經歷了許多跟他同齡的人不可能經過的事情。他是社會運動工作者,用一句村上春樹的話來說,他是一個選擇站在雞蛋那邊的人。他有自己對社會、政治和族群融合的理想,以人道關懷的慈悲之心,以自己的能力結合團隊,希望能為馬來西亞社會及人道救援付出綿力。
這場採訪進行了兩次。首次是張安翔在OneU購物商場MPH書店舉辦的《磕絆》新書發布會之后;另一次則是補充訪問,在他的辦公室附近的咖啡館裡。
兩次訪談,他說了這些年來,在社會工作與人道關懷上所看見的事情,不論是華社、馬來社會還是其他外來族群,尤其是這兩年來頗為熱門的議題——羅興亞人以及西亞難民的人道救濟工作,一再讓他反思,我們人類到底怎麼了?
安翔和我是同鄉,我們都來自馬六甲,說起自己在馬六甲的往事,他總是有些默然。張安翔的父母在他少年時期就離異,他隨著母親一起生活,父親則在他中學時期撒手人寰,留下一家飲用水公司。公司的人脈、財務是穩定的,身為長子的他在這時候面臨著兩個抉擇,一是堅持升學夢,二是放棄讀書機會,接手父親留下的生意。
或許是早年就開竅的原因,安翔幾經猶豫,並沒有接下父親的生意,反而跟母親要求讓他繼續完成學業。念完中六,他申請到砂拉越大學的社會學系(政治與政府體系組),也是在那裡認識了導師Andrew Aeria。
他說:“Andrew Aeria是個很有才華也很有抱負及理想的人,他是個很嚴謹的學者,對學生很嚴厲,最精彩的是,每次上他的課,都有許多相關單位的人到課堂后旁聽,可以說既緊張又有趣。”
因為老師Andrew Aeria的啟蒙,他對馬來西亞的政治和社會狀況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對此他也更想用自己的方法,嘗試去處理一些我們所知而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
然而,現實總是不如我們所想像的那般單純。畢業後,張安翔兩頭茫茫拿著大學的畢業文憑,為了生活回到馬六甲,在一家外資公司上班。那段時期對安翔而言是絕對的安逸,但也因為安穩而開始讓他產生不安,他常在休息時刻,到公司一個安靜的樓梯間呆著,思索著未來。越思索越覺得自己不該這樣生活,最終,他選擇從優渥的工作條件中離開,並在老師Andrew Aeria的推薦下,加入馬來西亞行動方略聯盟。
這個契機,讓年輕的他有了極大的收穫和難處。好比說,他曾就一些課題發言、表態,隨即也被相關單位發出警告;收穫則是,他看見馬來西亞族群間的問題——缺乏溝通。他想做的是,搭建一座促進國民團結的橋樑。
在行動方略聯盟待了一年多以後,在命運之神的安排下,他經過層層考核,轉職到以關注與救濟巴勒斯坦為宗旨的非政府組織MyCare任職。
張安翔是MyCare裡,唯一的非穆斯林和華人。如果沒有接觸MyCare,安翔說自己就像一般在華人圈子裡待的人,缺乏管道獲知有關巴勒斯坦與以色列、敘利亞戰爭、伊拉克等西亞國家的狀況,更不了解類似MyCare這樣的組織,在國際人道救援上所做的事情。
《磕絆》的出版,便是在加入MyCare之後,安翔最切盼要做的是。他希望透過書寫與出版,讓華社能更理解巴勒斯坦、敘利亞、ISIS和羅興亞人的課題,並且要更多人了解,針對西亞戰亂國家的人道救援,並非只是專屬穆斯林群體的議題。
因此,張安翔希望《磕絆》的出版,能做到向華社圈子闡述西亞世界面臨的困境。他說,很多人不知道最積極援助西亞群體的,是來自不同國家的非穆斯林,這群來自西方的非穆斯林之所以伸出援手,是出于對民主、人權和人道主義原則的堅持。
安翔說起這些事情,總是眉飛色舞。每次受邀到穆斯林團體分享時,他都積極鼓勵穆斯林應多分享西亞議題,華人也不應該將這議題,當作是“馬來人課題”或“穆斯林課題”,因為這些都是關乎人命的事情。張安翔最期盼的是,《磕絆》這本書,能開啟華社對西亞人道議題的關注,並且能與友族同胞展開深層對話,進一步促進族群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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