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的祝福與不幸

我這一生見過多少座山,已記不得了。在我眼中,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每座山,都是閃爍在大地上的一顆星星。這些星星在春夏季節是綠色的,秋天是金黃色的,到了冬天則是銀白色的。我愛它們。它們跟人一樣,也有自己的性格和體態。有的山矮小而圓潤,像是一個個倒扣著的瓦盆;有的挺拔而清秀地連綿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馴鹿伸出的美麗犄角。山上的樹,在我眼中就是一團連著一團的血肉。

上面這段文字,是抄自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的一段敘述。這樣的敘述,在小說裡隨處可見,每句都寫得那麼詩意淡泊,卻又讓讀的人,感受額爾古納河右岸一帶的風光明媚,還有鄂溫克族人的起起落落。

知道遲子建這位小說家是幾年前的事情,那時讀的是她的短篇小說,仿彿是幾個中國當代有名小說家小說合集。集子裡,除了有遲子建,還有蘇童、王安憶、莫言、畢飛宇、格非、池莉等。當時讀這批小說家的作品,印象最深的,除了畢飛宇的〈青衣〉、池莉的〈生活秀〉,接下來就是遲子建的作品了。

閱讀總是奇怪的,講究緣分。有一段日子,不論在書局或特價展上,總見到一本本特價中的遲子建作品在面前出現。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忽然就心血來潮,拿下這本《額爾古納河右岸》。那時候或許是衝著“茅盾文學獎”這個桂冠而買下它的吧?

此書擱置書箱多年,隨我從馬六甲搬到八打靈再也,然后又搬了一次家,人家的小說出版都十多年了,我才從書架上將之取來讀。許是對港台文學的失望,只好到中國作家的作品中去尋找“閱讀慰藉”。《額爾古納河右岸》不讀還好,一讀就一發不可收拾!這樣說或許誇張,不過像此書這般文字簡練、修辭運用漂亮,再加上遲子建踏實講故事,實在教讀者欲罷不能!

鄂溫克族的魔幻寫實

《額爾古納河右岸》以一位90歲,生活在中俄邊界額爾古納河右岸鄂溫克族最后一位酋長女人,緩緩道出這一族群所遭遇的愛恨情仇,還有與自然搏鬥的百年歷史。開始讀的時候,還覺得節奏太慢,讀著讀著,人物一個接一個登場,故事一個比一個精彩,忽然就緊湊起來。

這些緊張情節,主要圍繞在鄂溫克族人在曠野裡的遷徙所展開的生死故事。不過這樣說也不完全正確,在遲子建筆下,小說人物只要被主角“我”講述,基本上沒好下場,要是我是那些小說人物的話,會覺得挺晦氣的。

至于我為何同情他們?小說人物的遭遇,如果抽掉自然環境的險峻考驗,其實他們也不用死得那麼頻密和快速。我主觀認為,鄂溫克族在山野裡經過千百年的磨練,早該對他們生存的原野生活有一定的安全意識。雖說打獵為生的民族求生不易,但我以為,真正讓這個族群走向沒落的,除了生存條件惡劣,還有就是遲子建太喜歡主角們都“死光光”。

如此吐槽,太不正經,不像書評。但我也不想寫書評,反正就是讀后感,大家讀來覺得快樂便是。值得一提的是,這本小說是很“魔幻寫實”,而且還有向馬奎斯《百年孤寂》致敬的意味。

小說背景是很真實的山林,很真實的四季變換,當然還有很真實的生活寫照,而他魔幻的地方,發生在鄂溫克族的傳統信仰“薩滿神”上,在小說裡上一屆的“薩滿”過世,三年之后,“薩滿神”就會挑選適合的人選,繼任“薩滿神”,並且只要學會跳神舞,幾乎沒有不能把瀕死之人給救活或者治好百病,當然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比較不合理的是,被“薩滿神”上身的薩滿要救活瀕死之人的條件,是要以至親性命交換。也許鄂溫克族天生善良,才願意用至親性命,拯救一個個在我讀來,本不該被救活的瀕死之人。再說救活了,這個薩滿還要因為至親之死而感到痛苦,這樣的“天賜神力”,我想任何人都不會想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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