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朱天文的小說是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剛讀畢李天葆、鍾曉陽的幾本小說,頗愛張腔張調敘述的小說,我愛美,但凡見到漂亮的文字寫成的文章,肯定放下手邊的書,不管別的,一味專心的讀它。讀著讀著,不自覺就讀了朱天文的《世紀末 的華麗》,據說這本小說集是朱天文的成名之作。
然而,真正有系統的讀朱天文的小說作品是2009年的事情。那時候因為工作需要,要啃掉那本可怕的二十萬字的《巫言》,唯有乖乖的把印刻出版的朱天文 系列全集給讀完。其實那套書也不稱作全集,1995年獲得時報長篇小說大獎的 《荒人手記》就沒有收在裡面,只是個作品集。
《巫言》在2008年出版之後,沉寂將近十餘年的朱天文終於“重出江湖”。朱天文 2008年參加香港書展的時候,馬家輝就曾調侃的說:“要從侯孝賢導演手中, 搶回小說家朱天文來! ”身份多重的朱天文,出生在文學世家,父親朱西寧是著名的小說家,門生滿天下,我讀過幾篇他的小說,最讓人震驚的是那篇寫爭強鬥勝的《鐵漿》,朱天文的母親則是著名的日文翻譯家劉慕沙。妹妹朱天心、妹婿唐諾以及小妹朱天衣都是頗具文名的,這樣一家人,在外人看來是羨慕又感到難得的。
朱天心去年在接受大陸的雜誌採訪時,記者請她描述一下她跟朱天文的不同之處。朱天心這樣說:“我比較好動,在家裡我(朱天心)住三樓,天文住二樓。如果你進過去她的房間, 那是一塵不染的,幹乾淨淨,整整齊齊像尼姑住的房子一樣! ”想來也對,猜測朱天文的性格,那是很寂靜、冷眼旁觀、不理世事的女子。
1956年出生於台北的朱天文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然而不曉得為何,每回見到她的圖片,或者重看她上鳳凰衛視《鏘鏘三人行》談她的老師胡蘭成的影像,腦海中就把袁瓊瓊形容的,多年前還是學生的朱天文聯想在一起,看著她思考東西時,頭往一邊歪著,手指頭放在嘴唇上點著,不禁想道:“啊,果然沒變過,就是當年的少女朱天文! ”
自從《小畢的故事》被改編成電影之後,朱天文也就如同許多小說家一樣,跨界到影劇界去了。這讓我想到法國的莎岡,少女成名,花錢揮霍無度,為了躲避寂 寞與孤獨,不惜散盡家財拉攏朋友,幾段失敗的婚姻,乃至到後來雖是享有盛名卻孤獨一身。莎岡的命運是比較悲劇性的,朱天文卻不同。朱天文的日常生活,我所了解到的是極為規律的。
讀過《巫言》,如果此書真是一部“自傳性”的小說,那我還真想知道,大隱隱於市的朱天文會不會用手機傳簡訊? 《荒人手記》我還沒讀過,即使手邊有這本書,仍沒有念頭去讀。朋友極力向我推薦,說既然讀了朱天文大部份的小說,為何不順便把《荒人手記》給讀掉呢?並非我不想立刻讀完,而是見到那樣漂亮的文字,心有不捨,放在書架上,等待著等待著哪一天情緒對了,就進入朱天文的“荒人”中,看看她所寫的同性戀和用典極多的“手記”。
我總是有個遺憾,不能把朱天文和侯孝賢合作的電影,一部部給看過。即使 有看過侯孝賢和朱天文合作的電影,但也不過是幾部而已,好比《悲情城市》、《海上 花》、《最好的時光》以及改編自她的小說的《小畢的故事》。如今陳列了出來, 真覺得不好意思。這亦怪不得我,蒐集這些電影並非易事,既然看不到電影,就只好讀與劇本沒有多少差別的小說罷!
如今,朱天文寫過的所有小說中,我印象最深的大概是《風櫃來的人》和《柴師傅》這兩篇。《風櫃來的人》說的是幾個年輕人的故事,很空虛寂寞的,從小鄉村逃到大城市來,為了生活,人生走到最後也不全然是為了生活,可能是為了想要填補某些空洞而努力生活罷?
《柴師傅》寫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對年輕女子的渴慕,每回重讀都覺得那樣的環境、場景是很昏暗的,神桌上供著兩盞的電子蠟燭,電視機播放著,還有卡啦的聲音吧?我亦懶惰找原書來核對,憑靠記憶,這兩篇小說給我的影響最深。
前些日子,讀朱天文的散文,讀到她為三三集刊忙碌奔波的文章,覺得很有趣。然而,讀到後來卻不怎麼喜歡朱天文的散文了,特別是歌頌祖國山河的散文,更讓我卻步。這正和她的老師胡蘭成的文章一樣,我不怎麼喜歡,讀著總覺得有障礙感,讀完全篇也僅僅是讀完而已。
我這樣說若被朱天文見到的話,想必是會生氣的。據聞,她讀完張愛玲的《小團圓》很不能明白,為何張愛玲要那樣寫?為胡蘭成正名,報師恩 一直是朱天文的心願,我好奇的是,為何親近過胡蘭成的女子都能如此愛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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